殿映照越来越亮堂。
面露微笑,秦诩走进暗室。
天色已然暗了,暗门关上之后暗室更是昏暗,只有微弱的光,透过墙壁的细小的镂空雕花透进碎碎的光,隐约可见房间中一个人低垂着头,坐,不,是被捆在房间中唯一的一张椅子上,秦诩并没有耽误什么时间,熟门熟路的拿出了不少照明用的夜明珠,将整个暗室照亮。
暗室很空旷,只有四面放了东西,大都是些藏书,还有些许是皇帝个人收藏的珍宝,放满了清空的一个书架,灯光渐渐充盈整个房间,被缚与座椅上那人也终于抬起头来,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的看着秦诩,眼珠都像是眼瞪出来一般,满面都是泪痕,口中塞着大大的布团,边缘有些干涸的血迹,原本风光霁月的人,此刻却狼狈无比——
正是宁韶。
宁韶此时的目光,叫秦诩心中一惊,多少年来,已经没有人再凭借这眼神叫他心生如此警惕与防备,这个宁韶,何时也有如此魄力,竟让他有一瞬的心慌,秦诩眼神闪动,微微一笑,风度翩翩的行至宁韶身边,伸手拉住布团一角一扯,随手扔在地上,洁白的布团上有深刻的牙印,一圈血迹,秦诩瞥了一眼漫不经心的移开眼睛,咬的这么狠,牙齿不会松了吧。
秦诩此刻丢失了自己所有的风度,就像一个没有涵养的胜利者一般,在败者面前高高仰起头,炫耀着自己的得意,欣赏着对方狼狈不堪如丧家之犬般的丑态。
恨?他从来不怕别人恨他,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亦或是将来,这天底下恨他的人恐怕都不少,可他们能拿他怎么办呢?恨,也只能咬着牙齿干恨吧?
“宁韶,宁卿,”秦诩好整以暇的抱着双臂,居高临下的看着宁韶,无不讽刺的轻笑,“怎么样?亲眼看着自己的爱人,为了无能的自己,只能献身于朕的感觉……小攸很棒啊,舒服的朕恨不得把他藏起来,谁也不让见。朕原以为小攸只是迷恋你的外表,谁知他竟真的,不顾一切献身给你……他忘了,是谁给他依靠,是谁让他有恃无恐,做错事情的孩子,不惩罚是不行的。”
宁韶被困在椅子上好几个时辰,身体几乎全然麻痹了,只有无尽的愤恨在胸中,在脑中不住的盘旋,让他一阵一阵的心痛,发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秦诩,宁韶咬着牙一字一顿,“秦诩你这个禽兽,你怎么、怎么能伤害他?!”
几乎疯魔一般,宁韶嘶吼道,“你不该伤害他!”既然是那样的话,他怎么会、他怎么能伤害秦攸?!
秦诩心中咯噔一声,被宁韶那眼神看着后背一凉,他总觉得宁韶眼中似乎含着他看不懂的什么东西,一旦他接触那些,就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秦诩不动声色,听了宁韶的话嗤笑了一下,冷然道,“朕怎么会伤害他?伤害他的是你!朕只是从心里爱慕小攸,从灵魂上渴求小攸,我就算现在伤了他,以后定然会百般修复那伤,让他一辈子幸福!而你呢,你能做什么!奉劝你一句,若不想小攸再受伤,你最好对此事故作不知——当然,朕也不会动你。”
没有能力守护,就不该在他的身边,否则悲剧总有一天会发生,到时候想挽回都来不及!明明是他先,凭什么就要他退让!不可能!
宁韶却是笑起来,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狰狞的表情,笑的比哭还难堪,整个人散发着疯狂的味道,“是,是我,也是你。”说着一行清泪从眼眶之中滴下来,明明发誓这次一定要在一起,要保护好他的!
“你——什么意思?”秦诩紧紧的皱紧眉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宁韶,这一看之下,却发现宁韶胯-间衣衫湿了一片,秦诩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宁韶,仔细注意之下,果然空气之中有淡淡的石楠花香,双拳在身侧握成拳,秦诩胸口起伏,眼中也出现了怒意,此刻一切属于皇帝的伪装尽皆抛去,秦诩双手揪起宁韶的领子,语气阴森至极,“宁韶你敢!朕,之前真是高看你了,不过也是庸俗猥琐之人,连呆在小攸身边,你都不配——朕要杀了你!”
爱人在受辱,这个禽兽居然、居然还——
宁韶抬起头盯着秦诩的眼睛,从牙齿之中挤出两个字,“你来!”
“你以为朕不敢?”秦诩眼神沉沉,伸手便从腰间摸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寒光一闪匕首锋利的刀刃在空中闪过寒光,以雷霆之势划下,至半空时,突然停下,脑中闪过秦攸的脸,双眼无神徒然流泪的样子,还有一种从心底漫出的疑惑与畏惧,秦诩却不想深究这其中的道理,直觉告诉他,一旦知晓,定然发生极其可怕的事情,一咬牙秦诩收了匕首,一甩袖子转身疾走两步,随后停下来冷冷道,“哼,别想激朕,朕不会现在杀掉你,等你在小攸心里什么都不是的时候,朕必定手刃你!”
“懦夫,”宁韶轻嘲,“你若有胆,现在就杀了我。”
秦诩怒极反笑,“小攸现在这么爱你,我现在杀了你,小攸岂不是永远不原谅我?那样你就在小攸心中永存了?你想的美。”说罢也不待宁韶回话,急急对虚空说了句,“来人,将宁韶送回去。”
出暗室之前,秦诩再次停了脚步,语带威胁,“宁韶,你该怎么做不用朕教你吧?你只需知道,无论是你,或者你们宁家上下九十八口人,亦或你们整个宁氏,都掌控在朕的手上。”
便负手扬长而去。
宁韶坐在椅子上嗤嗤的笑,心中的钝痛让他四肢都在疼痛,不知不觉出了眼泪,心肺像是要炸裂开,一阵赛过一阵的痛席卷了宁韶,阿攸,我的阿攸,我又一次没能保护你,这次,连伤害你的,也许都是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笑着,宁韶不可抑制的咳嗽了起来,血雾也从口中喷溅,宁韶闭上眼睛,心痛如绞。
在这个暗室,听着外面的动静,一开始确实是恨,可在那一刻,秦诩要进-入那一刻,他却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意识与那人,与陛下的何为一体,所以他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兴-奋,他想阻止陛下的行为,但他无论怎么努力,都是徒劳无功!于此同时,屈辱的感情在消失,幸福感却在同化,他终于明白,他与秦诩其实……
他根本与秦诩,是一个人!很不可置信,但事实就是如此,感情同化的时候,他甚至有种神魂完整的归宿感!可,可笑的是,他与陛下同化了,可是秦诩却没能体会到他的感情,依然对秦攸做出了那样残忍的事!
怎么能让宁韶不恨!
暗室之中很快出现两个人,丝毫不能惹人注目的形象,点了宁韶的穴道之后,一个手刀劈在宁韶后颈,宁韶晕了过去,眼泪却怎么也停不住,流泪的不是他的身体,是他的灵魂。
阿攸,阿攸,你会原谅我吗,就算你原谅我,又让我,怎么原谅我自己,让我怎么面对你,阿攸,是我——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