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回到晨曦。
宋无溪有股莫名的虚无感,在看见手臂上密密麻麻的血字时,他越发心乱如麻。
循环并非无限,每隔日他记忆就会比先前消淡一些。若不尽快跳出,他将彻底失去记忆变成易清风,宋无溪这个人将彻底沉溺进时海沙床,无人知晓。
也许那时,即使身上刻再多的字,宋无溪也想不起来。无论他去到哪里都到不了第二天,他死了也会回到早晨,周而复始,往复无端,如身不由己的宿命。
宋无溪像先前一样找到金蝉、王检夬二人。
金蝉若有所思的说道:“小僧觉得,神、佛、仙均为无相。但是伪神有异曲同工之处,比起实在的神仙,只要在人们的认知里谁是囍神,那么那个人或是鬼就能化为囍神。”
“囍神”难缠,宋无溪便打算用“五雷正法”。其实他也想过把囍神引到黑白外界的虚空中。但若不成功,他要失去的不仅仅是此次记忆,还会陷入循环不止。
宋无溪从未用过“五雷正法”,他也并未见身边其他人使用过此法。成功率无疑是个问题。他想,若自己没有那实力运用“五雷正法”干脆就舍身引雷与那囍神同归于尽。
这次宋无溪拉拢了易岚。
易岚见宋无溪面显严肃,不似儿戏很快答应下来。
宋无溪为了不让旁人受到牵连,他早些让府里的丫鬟们先回房。而自己则去准备好祭坛与祭品。
房内香火漫漫,青烟袅袅。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宋无溪跪在神像前祈愿,向祖师爷们祈求庇佑与力量,在他心中祖师爷无疑是最牢靠的臂膀,只要有了祖师爷们的助力,即使对方是在凶煞的恶鬼,在神仙面前也会被驱散。
想到此,宋无溪心诚口念起祈福咒。
祈福后宋无溪在特定地点开始布置起法阵,画起五雷符文,此为与神灵沟通的媒介。
一切准备就绪,众人躲在暗处,只等囍神出现。
黄昏末了时,阴风阵阵、乌云密布,门外如先前长乐街上般响起歌声与唢呐声:
“正月十八,黄道吉日,红轿起——”
“洋洋喜气,脚不沾地,满面喜——”
“天赐良缘,囍神笑叹,鸳鸯相依——”
“锣鼓齐鸣,唢呐震天,携手同心——”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婚烟和鸣,情跨阴阳,永不分离——”
片刻后,街南头出现一群扛着红轿的迎亲队伍,埋伏在暗处的宋无溪一行人打算在这时杀囍神个措手不及,宋无溪还真以为那迎亲队伍是路过的,可惜,人家跟囍神一样都是是奔着易府来的。
那迎亲队伍的人均身穿红衣,但都带上面纱斗笠,看不清面容——不知面上是带着诡笑还是苍白的哭丧脸,宋无溪只能瞧见那群人身材高大、步伐整齐划一,过于庄重得与白事的丧乐无异。
这迎亲队伍明显一瞧就不对劲!
“快闭眼!这脏东西看不得!”
宋无溪话未毕,他周围的金蝉、王检夬二人突然消失不见。他回过神来时竟然发现自己在红轿里头。
“坏了,问题是出在唢呐声上!”
宋无溪这会儿不见囍神不好用雷符,他拿出符咒念起破障咒:“天地无极,法障无碍,天地正气,万法从心,吾奉天界山祖师敕令,拜请太上老君...”
“唰——”
“呜!”
宋无溪还没念完咒语,这时突然有数把利剑从红轿外头插入进里头给看不清外头情况的宋无溪捅了个对穿,他被八个长剑固定在红轿中央痛得动弹不得。
两把长剑刺穿了他的脖颈,交叠在一块,让他一时间连叫都叫不出声,四把长剑刺穿了他的胸膛,还有两把刺穿了他的大腿、小腿。
宋无溪身上全是触目惊心的伤口,道道伤口如条条丑陋的血色蜈蚣,扭曲而狰狞,他自己都不敢直视。
宋无溪被这突如袭来的剧痛折磨的下意识想蜷缩起身子、去捂伤口,但是他动不了,每动一下只会带来更加剧烈的疼痛,他的一只眼睛不受控制的闭上流泪,宋无溪咬牙切齿道:
“去!玩这么狠?”
宋无溪不想在受这种折磨,他身上伤口被剑堵着,血流不出来自然难死,这对他老说跟凌迟没什么两样。
“这回失策了。”
宋无溪呕了几口血,他将全部力气集中在脖颈,随后借着刺穿脖颈的剑将自己脖颈割下。
......
时间依旧回溯到早晨。
宋无溪之后尝试了几次都惨死了,他见半路拦截囍神、迎亲队伍无解,便静下心,安静的等候囍神出现。
囍神在迎亲队伍到易府门口时才出现,囍神一进门就直直走向易岚的房间,宋无溪见对方如此轻车熟路,应该是熟人,但易岚却说不曾有这一人。
“吱呀——”
门被推开,囍神见易岚在梳妆台前抹胭脂,易岚见囍神,故作惊讶道:“你是何人?”
囍神伸手去扶易岚:“娘子,我是你未来夫君,今日特来迎亲。”
易岚顺势跟上囍神:“你现在要带我走了吗?”
囍神点头道:“怕误了良辰吉时。”
易岚面露不舍:“可否让我与这养育我的地方一花一木道别?”
“娘子喜欢便是。”
易岚就这么带着囍神点头走到后院的法阵,装作赏满院桃花,囍神也陪赏着。
见时机成熟,埋伏在暗处的三人便现了身,金蝉、王检夬手拿雷令念起经文为宋无溪助阵。
宋无溪见到仇人连忙心无旁骛,双手结印做起五雷正法:
“电母雷公,速降神通,随我除痛,轰轰轰轰轰,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斡旋造化,颠倒阴阳,移星换斗,回天返日,赤红的天幕上顿时雷声轰鸣,阴云逐渐堆积、密布,骤然阴沉,无极的力量在空中悄然攒动、凝重、威压,似有形似无形,玄之又玄。
阵阵雷光从天际急驰而过,电闪雷鸣。
金黄色的线条折射着五光十色,让整个天幕迅速土崩瓦解,雷光从八极之外,推涌过来,似剑刀相击,似山崩地裂,似青龙奔腾,似银蛇乱舞。
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
院内,乃至整个长乐街的气场都受“五雷正法”影响,树丛胡乱摆拽,窸窸窣窣。
周遭在一瞬间苍白,迅即漆黑,一切迅速交替着。
雷声余音绕梁,久久回荡不止,不惯这闷人天地。
惊得孤魂野鬼哭泣,吓得过路之人绕道避,撼得大地随之振动。
“轰隆——”
顷刻间,巨雷如剑破云雾从上直直劈向囍神。
宋无溪视线细细溃动,袖口与额间碎发被雷得气势吹得飞起不下。
模糊的白色光点,茫茫一片,重叠巨大的黑影,凄厉地撕破夜色,响彻云霄,令人头皮发麻。
尘埃飞扬,烟雾阵起,万籁俱寂。
一切仿佛归于平静...
场面远远脱离宋无溪的掌控,与囍神在一块的易岚来不及避开,现在生死未卜。
“坏了。”
宋无溪捶打着胸膛,他也没想到“五雷正法”这么厉害。
烟雾散去,两个人影依然站立着,囍神居然为了易岚硬生生的挡下所有,但怪异的是他并未灰飞烟灭,仅仅身负重伤。
易岚相安无事,她面露惊恐的望着囍神。
囍神面具掉落在一旁,明明受伤的是他,他却安抚易岚。
囍神肤色古白,五官端正而深邃,但是脸上满满都是歪歪扭扭的缝痕,就像一块一块拼起来的那般。乌青眼角抹着正红眼影,脸上的雀斑仔细一看是紫色的尸斑,脸颊上有泪痕留下黑痕,嘴角被线往上缝着,笑得怪异。
“这谁?”宋无溪不认识眼前这人:“荒谬至极!好好的抓鬼怎么情情爱爱起来了?”他转头见金蝉、王检夬二人面上大惊失色。
易岚突然哽咽难鸣,失声啜泣,囍神抱着易岚轻抚她的后背。
宋无溪现在也不好再劈一道雷,就看着面前二人相拥。
金蝉解释道:“那‘囍神’是易岚的未婚夫慕容宵儡,易家与慕容家的婚事在大伙眼里可谓是金玉良缘,但以目前看来貌似出了点差错。”
“嗟乎?!”宋无溪错愕道。
金蝉也面露不解:“怪哉,咱们之前还见过慕容宵儡,为何他突然就殇逝了。”
囍神将易岚带到安全的地方,柔声细语:“娘子,闭眼,捂住耳朵。”
囍神转身面色狠戾看向宋无溪,他被缝起的嘴角仍旧带着笑意抽动着,看起来属实诡异至极。他从腰间拿出一唢呐,吹起喜曲。
周围的房屋开始分崩离析,化作碎块往天上飞去,之后突然如烟花绽开,天空越发血红,云如脉络,如血管密布在天幕。
天籁荡和音,山欢水笑嘉祥调。
尖锐的唢呐声传遍大街小巷,所有平民百姓感到前所未有的喜悦,带着微笑飞向天幕的人们也如烟花绽开。
韶华刹那,开得满树繁花,血光四溅,落得一地漫天,森森白骨,空中起舞翩翩。
血染天地红,肉块遍路池。
囍神望向天幕,面上也洋溢着笑:“天道慈悲,七情六欲化为三情六欲,有求皆苦,无求乃乐!苦不可言,乐莫能喻!生命苦尽甜来,年华乐极生悲!!
诸行无常,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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