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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青岚出一声脆响,虎口震痛,一股极大的内劲阻挡了我的去路,逼着我偏离了方向。
他的剑出鞘了!带着他的内劲挑歪了我刺出的轨迹。薛弋迅抽离剑身旋身挡住我的去路。我被震得有点眼晕,稳了稳心神才看清身前的身影,停留了片刻移眸看向他身后的人。没想到竟是被他挡了个严实,只看见官帽上那抹在风中轻颤的展角幞头。
怒气陡走,翻手执剑朝身前的人刺去,须臾之间,青岚在空中刺、截、撩、砍、搅、劈、扫、挑,哪还顾得上什么武功招式,此刻统统都是狗屁!
眼风里瞄见薛弋身后的身影往一边挪了挪,脑中灵光闪过,我飞身后退,薛弋并没有跟来。我冷冷地看着在风中衣袂轻舞的身影,所有的注意力却在他身后。
“你的这位朋友果真是眼神不好,还是,为父眼神不好?”那个身影挪了挪,语气很是平静,我没去看他的神情,因为我必须用目光吸引住薛弋的注意力。
“请父亲大人移步,孩儿与这位朋友只是切磋剑术,刀剑无眼,唯恐误伤了您!”他依然一眨不眨地盯着我,亦是平静如常地回答他身后的人。果然都是见多了风浪的人,若是我能有他们一半的冷静淡定又岂会惹出这些破事?
“哼哼~也好,那你们便慢慢切磋吧!”那老头子冷笑了两声,说完转身准备离去。我缓缓向前走了几步,站定在薛弋身前一步的距离,缓缓将青岚收回鞘中,依然一眨不眨盯着薛弋那双墨色浓得化不开的眸子。当然,我的注意力全在他身后徐步离去的身影上。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我将青岚换至右手,一个华丽的旋身,看似转身,暗下迅凝气于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青岚朝我测定的方向送出。刚刚冷静下来的一瞬我便改变了主意,我又怎会杀了那老头子,但至少要好好教训他一下!我自然不信爹爹会出事,这个老头子满嘴胡话,信不得!
“咔~哐当~哐当~”身后没有传来我想象中的惨叫声,而是听到物体掉落在青石砖上的声音。眉头轻蹙,这薛弋还真是好本事!姑奶奶这么快的度也能被他截住!我缓缓转过身去。
当看清远处的地上躺着两节棍子时,呆愣住,继而心中抽痛,青岚……断了!!!心痛之余,刚熄灭的怒火不点自燃,一瞬间便蹿上头顶。
“薛弋!你个混蛋!我……我……你……陪我青岚……”我怒吼着朝薛弋扑去,抬掌便扫却被他轻易躲开,气得我浑身颤抖,只好站在那戟指怒目。不成想话未说完喉间一哽,热泪便止不住往外翻。没错,这次完全是被气哭的!虽然只是一把剑,但这是商君陌最宝贝的剑,从我认识他开始就没见他离过身,这才到我身边几天?此刻竟被这混蛋斩成两截,打又打不过他,骂又骂不出口,只能没出息地哭了!
我边哭边蹲到地上捡起青岚查看,齐齐整整被斩断!这下手也太狠了吧,我可爱的青岚啊,你断得太惨了!不哭还不觉得悲伤难过,这一哭便一不可收拾,心中再次翻起巨浪,脑海里全是姐姐的样子。
如今我也算是体会了一次什么叫肝肠寸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胸中闷痛,心如刀剜,胃如锥绞。哭着哭着心里抽空了便稍稍停止抽泣,脑袋一动再次想到姐姐又接着哭。我能如此肆无忌惮旁若无人地哭得昏天暗地,当然是因为旁边真的无人,乌泱泱的府兵全撤出了院子。至于薛弋,我已经不把他当人了,他是鬼也好是神也罢,我不想再招惹他半分!
“有一件事……也许该此时告诉你。既然如此痛多痛一分也没什么分别,总比多痛一次要好。”过了许久,身后飘来温润的话语,似乎考虑了很久,声音轻柔,似是怕伤害到我。
“说!”我早已没有力气再多说一个字,真的好累,心空空的,头晕晕的。
“我父亲所说的……关于你父亲……”话语顿了又顿,听了这话我不知哪来的力气,木然直起身子转头朝后看去。抬眸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看见他绛紫色的衣袍。
“你父亲……离世了!”
轰隆隆~五雷轰顶,随即天塌了下来,铺天盖地砸得我眼冒金星,双耳嗡鸣,头脑晕眩,全身麻木,无法呼吸。心彻底空了,可是为何还能这样痛?疼痛感让我清醒了些许,视线逐渐清晰,胸腔内的痛感一点点增强。下一瞬胃中一阵翻江倒海,气血急乱窜,一口气接不上来,喉间翻起一股腥甜,喷涌出口。
低眸看去,青石砖上的那片猩红过于刺眼,衣襟上也湿了大片。我颤颤巍巍地抬起右手想要捂住唇,终是徒劳,自己竟弱到此等地步了吗?
左胳膊上多了一道力,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体,后背传来丝丝寒气,一股鸷寒的真气缓缓包裹住我的胸腔。不受控制乱窜在胸腔的血气缓缓消停,心窝实在是痛得没办法呼吸,终是瘫软在身后的怀抱中。我真的好累~好累~
爹爹、姐姐,你们等等我,我这便来陪你们。我的君陌……忘了我吧!
失去意识前的一瞬,眼前又浮现出那抹簇簇红云中的玄色身影,那张微笑着带着无尽宠溺的脸,一点点靠近。然后他向我伸出手,真的好舍不得……好想抬起手将自己的手置于那温热的掌心,可是我真的好累好累,一丝力气都没有……眼角滑落一抹冰凉,沉入黑暗。
都说一死百了,人死如灯灭,我从不信那些怪力乱神之说,可是为什么我死了还能感觉到疼痛?难道人真有魂魄?好黑,好静,好痛!
疼痛感越来越强烈,呼吸不禁一滞,我竟还有呼吸!意识渐渐清醒,胸口的刺痛和腹中的灼痛感袭来。该死,姑奶奶居然没死成!记忆不断涌现,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以前睡得再死,就算一晚上不做梦醒来之时也不曾有过这种感觉,现在这种感觉就是死而后生?瞬息之间心头闪过疑惑,惶恐,失望,平静,后怕,欣喜,继而被什么一扫而空。
我缓缓掀开眼皮,轻动四肢却现浑身乏力,竟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光线昏暗朦胧,入目的竟是一幅画,借着昏暗的光线依稀分得清画的是芙蕖。目光游移打量四周,若不是瞄见自己身上盖着的锦被我还以为自己变成一幅画了呢!这是谁的床?竟是以画框为床架!雕花木框中是平展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薄纱,纱上彩绘着花叶相依的芙蕖。
好别致的床,竟是连右侧倾泻而下的素褶纱帐亦是轻薄透亮,外面的烛光透过轻纱传来,映得轻纱闪闪亮,这纱定是上等蚕丝所织。
这到底是哪?隔着褶纱看不清外面的陈设,单看盖在身上的暗纹湖青锦被来看不似女子的床铺,我费力地歪过头看枕在脑袋下硌得头皮痛的枕头,满脸黑线。谁这般奢侈竟用玉枕?关键是枕得头痛啊!而且总觉得自己的脑袋枕在一块冰上。
“嗯~”我忍不住一声闷哼,只是动了动脖子而已,牵起胸口一阵绞痛,无法呼吸。
光线晃了晃,我缓缓睁开半眯着的眼,紧紧盯着帐外的黑影,是他救了我?呵呵,除了他还有谁。我想撑起身子,可惜浑身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自己何以这般虚弱?唉~好歹我也是半个高手不是?想到这暗下提了提真气,不禁大惊,督脉、檀中、任脉三处丹田哪还有什么真气!!!真气没了……我……我成了废人?不然为何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