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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后缩进一半,门窗前留出宽阔的露天平台,唯一的装饰是四坡屋顶,与底下大门门斗的三坡顶相呼应,都是桔红瓦面。

    空间分配左右对称。门斗左侧,是房间窗户和车库,右侧是客厅大窗;二楼,门斗上方是起居室的窗户,左侧是副房窗户和生活阳台,右侧是主卧的大窗;楼顶天台,半人高的方柱之间,有黑得发亮的铁围栏,看得见各种花花草草,婆娑摇曳。“烟盒”如此,“火机”也是如此,居中的玻璃门,把窄长的那半层等分为两半。

    院子不大,齐膝高的围墙上装有铁栅,高过头顶,新上的漆,也是黑得发亮,铁栅上爬满月季,见藤见叶不见花。院门开在左侧,直通车库,再分出一条岔道通向门斗;院道两侧,是绿油油的绣球篱丛,也是见叶不见花。然后是草地,草地中间有沙池,其上矗着一大两小三块石头;石旁一株山茶,十八学士,花开五六朵,粉白透红,层层叠叠,娇嫩得想喀呲一口。草地尽头,靠近水边居,辟出一块规整的小憩园区,地上铺着方砖,一张老船木长案,四周摆着六张不规则石凳,凳面倒是齐刷刷一刀削平。长案和院墙之间,有一只巨大的石碗,又糙又黑,内有碗莲,亭亭如盖。石碗旁边,挨着小区篱墙,是一株高高的异木棉,树梢高过三楼屋顶,树冠覆盖了小半个院子,向里直达天台,向外远远越出院墙;树叶稀疏,枝条上倒挂着青绿蒴果,密密匝匝,像春天的手雷,随时开炸。

    这棵树,算是蒲宁痛下决心租下这屋的主因。三年前,孟仲季终于说通蒲宁,到他主政的南大传播学院任教,离散数年,换个地儿,蒲宁再入夫子麾下。入职后的圣诞,蒲宁带着倪裳,到白沙洲孟府登门拜谢,孟仲季作为本地通,领他们环岛游,路经这院子,倪裳给这一树繁花着了魔怔,赖着不走。没想到几个月后,孟仲季找上门,说这屋租客十年租约到期,要出国,屋主算是他发小,全家在新加坡,他可以全权代理,给他们特惠搞掂。天河的老房子,倪裳早住腻了,加上蒲逸很快要出去留学,唯一贪图的教育资源享用完毕,再住下去,除了吃灰毫无意义,搬到这来,蒲宁上班也不用那么周折,便使劲撺掇。蒲宁是个爱抱窝的懒虫,觉得呢,跑这老远,还不如直接回乡下老家,还更爽,再说这屋子,忒也大了,就塞俩老人,岂不太壕?但经不住倪裳和老孟里外夹攻,再跑来一看,天台那半层屋子,孟仲季已经把他旧屋的超长画桌搬进来了,全屋粉刷一新,楼下沙发餐桌也换了新的,逼宫,立等他签约。蒲宁没辙,拍脑袋签了,五年一签,整10万一年,半年一付,第二个五年要续租,再上浮一成,按现在行情,还真是亲情价,当然对比上一手租客,就几乎涨了一倍。

    兴冲冲回去报喜,倪裳傻眼了,泪眼婆娑的,抱着蒲宁叫屈,说哥受苦了,半年薪水给干掉了,变成给房东打工了。蒲宁倒是豪气冲天,千金散尽还复来么,怵啥。夜里,静下来细想,又犯愁了,蒲逸第一年的费用,已几乎掏空老底,往后每年40来万大洋,咋整?就打起了卖掉旧房的主意。这回,轮到倪裳和老孟坚决反对,又是里外夹攻,于是又跟孟仲季签了第二份合约,肖篱说的卖身契:合约期5年,签约次年生效,每年60万,年初预付,年底供画10幅,尺幅不限,新货不足拿旧货冲抵。

    定心丸吃下,蒲逸前脚出门,俩老儿就屁颠颠打包,搬家。旧房还搁下许多家什,不舍得放租,空着在那。床褥全部重买,还有一些家电,正好换新,补充了起居室全套沙发、顶楼书房的书柜桌椅。入住一年多,新鲜得紧,一树繁花看了两季,是好看,自己也种了花花草草,包括满院墙满天台的月季,夹道的绣球,还有碗莲,那棵十八学士。蒲逸暑假回来住过两个月,觉得还行,就是进城得长途跋涉,假期后段就懒得出门了,出了门有时也在城里住店。两个老妈各自住过几个月,轮番数落他们几个月。然后,孟仲季拍屁股搬走了,搬到增城地界,更大更壕的独院。然后,蒲宁老妈中风,蒲宁告假陪护,两地颠来颠去,脱产脱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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