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她差点被姥姥打死,是安城挡在她面前,付出断掉一根肋骨的代价,把她从姥姥手底下救出来。
她很少掉眼泪。
可看着失明的他什么都看不到,却还在把她往外推的时候,她的眼泪就下来了。
就是那个时候,他要她发了两个誓。
听他的话,只为他掉眼泪。
“唯一,你发过的誓你忘记了么?”
安城站在原地,面向她的方向,目光没有视距,声音温和却有威严。
她说过,她会永远听他的话。
“我没忘记。”江唯一回过头,“我还记得你当初挡在我身前挡得那么果断,现在出卖我还是一样的果断!”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歇斯底里地有些颤抖。
她以前觉得他身上清心寡欲的气质是一种不食烟火的温和,可到现在她才终于发觉那是一种不在乎任何东西的冷血。
所以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出卖她。
“所以你生我的气,你恨我吗?”安城问道,脸色隐隐难看下来,有些苍白。
“难道还要我感激你吗?”
“……”
安城沉默了,他不爱讲话的时候就是沉默,无端端地陷入久久的沉默,眼眸微垂,一双瞳孔没有焦距,仅有黯淡。
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她以前总在猜,猜他的沉默是生气或忧伤,是不是她又说错什么、做错什么。
但她现在不会再猜了,她猜累了,也完全猜错了。
江唯一看着他的脸,毅然转过身离开。
手被安城从后碰了下,安城摸索着抓住她的手腕。
江唯一低下头,安城紧紧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细茧刺过她的皮肤。
安城抬眸没焦距地看向她的方向,脸上有着关心,语气执着地说道,“过来,让我看看你伤在哪里。”
伤在哪里?
“安城,你够了。”
江唯一用力挣脱开他的手,步步向后退,有些激动地说道,“我被项御天迷/奸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项御天关禁闭饿三天三夜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他手下虐待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躺在手术台上动手术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现在让你伤在哪里又有什么用?”
他竟然问她伤在哪里。
他知道了,她的伤就会消失么?就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么?
“……”
安城的脸色彻底白了,人又踉跄两步,站都有些站不稳,脸色越发没有血色。
“你能让一切回到起点吗?”江唯一越说越激动,恨不得将自己压抑半年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双眼蒙上一层雾意,如窗玻璃爬满的水气,视线朦朦胧胧的。
因此,她没有注意到安城战栗的双手,和他逐渐困难的呼吸声。
“……”安城只有沉默。
“你能让我重新认定,一个为我断掉一根肋骨的男人是不会出卖我的吗?”江唯一边说边往后退,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明明是在笑,却苦涩无比。
“……”
安城的脸没一点血色,双眼直直看着她的方向,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她苦涩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