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四十七章

    “这段时间, 我在光与暗的边界徘徊挣扎。

    一方面，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克里斯蒂亚诺不在我身边的情况下, 我依然感到了幸福——他纯洁的灵魂、华丽的血肉正在我的体内生长，快乐虽然不如与他交合那样强烈，却要持久可靠得多。爱的终极形式, 就是新生命。

    另一方面，我病中的虚弱身体又使这份幸福摇摇欲坠。

    我比任何时候都痛恨自己的体弱多病。这样一具身体，好像是在用具象的方式提醒我, 我没资格承载克里斯蒂亚诺神圣的生命。每次和他通话, 我也都需要费力地掩饰自己的糟糕状态, 以同等的明媚回应他快活的声音。

    为了避免影响孩子，我放弃使用药物，但医生告诉我，如果我再不退烧，我们会同时陷入危险。我的心因恐惧而缩紧了, 然后又不得不竭尽全力逼迫自己开怀, 因为焦虑的情绪同样会伤害我的孩子。

    艾伦帮了我一把。他一直鼓励我，安慰我，还半开玩笑地给我在病房里贴上了克里斯蒂亚诺的海报——这似乎真的起到了作用。

    我看着克里斯蒂亚诺闪闪发光的灿烂笑容, 同时感受着他的血脉在我的子宫里搏动, 一种温暖的力量就流遍了我的全身。克里斯蒂亚诺不知道我在经历什么，但从电话里听到他无忧无虑的欢声笑语，也总使我产生一种保家卫国的战士的勇气：我必须, 也一定会保住我们的爱情结晶的。

    谢天谢地，我终于退烧了，我的孩子也脱离了危险。

    唯一剩下的问题是，我还不确定，我能不能及时下床出院，赶回马德里。我不能多冒一丝流产的风险，但我真的好想见他……和他分开那么久，我的忍耐已经逼近边缘了。而且，虽然即便我不能在他生日那天赶到，他也只会闹别扭，不会真正生我的气，可我不想让他失望。”

    ……

    清晨，安娜丽塔睡眼朦胧，却感到身体格外的清爽松快，心情也明朗极了。

    床边有人在守候着她。

    她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你今天这么早就来了？不过我想以后不用辛苦你了，我觉得我立刻就能出院了。”

    回应她的却不是艾伦的声音，而是在她噩梦中低语的靡菲斯特。

    “是吗？那太好了。”

    她浑身一个激灵，从床上惊起，倏然对上了那双令人心悸的灰蓝色眸子。

    “你来干什么？”

    “来探病，顺便恭喜你怀孕。”伊格纳西奥理所当然地回答，“干嘛这么紧张？”

    她向后退去，后脑勺磕在了床头上，并下意识地伸手护住了自己的小腹。

    “谢谢，我很好，你可以走了。”

    他看着她的动作，讥诮地说：“你对我的误会根深蒂固，我从来不打算破坏你的幸福——准确地说，恰好相反。”

    安娜丽塔盯着他的目光却更加警惕了。

    “你没事的话，请走吧。”

    “好吧。”他峻整的脸上浮现出微笑，“我说你想听的事。”

    ……

    2月4日20:00，西甲联赛第22轮焦点战在阿方索·佩雷拉球场展开争夺，塞尔吉奥·拉莫斯头球冲顶破门，皇马客场1:0战胜赫塔菲，继续保持对巴萨的7分领先优势。不过，备受关注的c·罗纳尔多在这场比赛中不但没有进球，表现得也毫不兴奋，以至被一位解说员嘲笑说，他大概已经开始考虑生日派对的邀请名单了。

    赛后返回巴尔德斯巴贝斯体育场的途中，球队大巴里的气氛十分轻松，克里斯蒂亚诺的七个队友还集体做出了v形手势合影庆祝胜利，而他却始终一声不响地在座位上发呆，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怎么了，克里斯？”在他身边的卡卡问，“没进球，不开心？”

    “不，我很好。”克里斯蒂亚诺摇了摇头，然后微抬起手，盯着中指上的那枚钻石戒指怔怔地发呆。

    邻座的佩佩戏谑地说：“全世界都知道你女朋友送了个戒指给你，你不用再盯着它看了。”

    大巴上的附和声和笑声此起彼伏——从一天戴上它开始，克里斯蒂亚诺就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进行显摆，而依然沉浸在绯闻中的所有人，也确实对他和安娜丽塔毫发无损的亲密关系讶异不已。

    “别再炫耀你女朋友有多爱你了，克里斯蒂亚诺。”队长卡西利亚斯也揶揄了一句，“我们已经受够了。”

    克里斯蒂亚诺翻了个白眼，不予理会，继续低头对着戒指出神。

    卡卡问：“很想念女朋友？”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我从没和她分开那么久。”

    “不过，你很快就会见到了她吧？”

    克里斯蒂亚诺叹息道：“她说要到明天才行。”

    卡卡不禁失笑：“那也很快，不是吗？也不会错过你明天的生日派对。”

    “但她会错过今晚的。”他怏怏地说。凌晨，他最信任的家人、好友都会在他的家中齐聚庆祝，偏偏他的女朋友——那个异乎寻常地深爱着他，一向最不可能在这种时刻缺席的人，这回破天荒地缺席了。

    紧接着，克里斯蒂亚诺又委屈地嘀咕说：“她还能有什么事比我更重要？这么多天了还不回来……”

    “你被女朋友宠坏了，克里斯。”佩佩忍不住调侃，“说真的，看了这几天的娱乐新闻，她还肯回来就已经很令人惊讶了。”

    大巴上的人一下子用微妙的眼神看向了他，有的笑他艳福不浅，有的还津津有味地开始议论新闻里的那几个女人哪个更漂亮，身材更好。

    虽然他们毫无恶意，克里斯蒂亚诺依然气恼不已。

    他以为那条爆炸性花边过一段时间就该消停了，结果却越闹越大。那个金发女郎受到了关注，食髓知味，变本加厉地向外宣扬他们之间的风流韵事，而在这之后，当晚好几个在夜店和他调过情，说过话，搭讪过他的女人，都有样学样，添油加醋甚至无中生有地对记者讲故事。他再也无法忍受，改变了一贯对八卦新闻不予回应的态度，在网上发布了一条澄清声明，然而，大部分人还是更愿意相信那几张照片。

    想到自己或许一辈子都将被这件莫须有的事钉在耻辱柱上，他简直想杀人。

    “见鬼！我说过了，我没做那些事！”他暴躁地说，“那些女人想借我出名才胡说八道！”

    众人闭口不语，卡卡则赶紧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松，克里斯。”

    佩佩也连忙举手：“我当然相信你不是那种人，我们只是开玩笑。”

    克里斯蒂亚诺平静下来，冷哼了一声说：“安娜一直都相信我，从头到尾也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卡卡笑问道：“所以说，她很温柔，也很通情达理，对吗？”

    “当然。”

    “那就高兴一点。”卡卡劝慰道，“等天一亮，你就能见到她了。”

    克里斯蒂亚诺总算勉强笑了笑。之后，他惦记着安娜丽塔，忍不住想要再打个电话，又不愿显得太粘人，只好放弃，默不作声地望向了窗外。

    即便已是凌晨，训练基地门口依然有几十个死忠球迷蹲守着皇马全队归来。

    他们一下车，那些球迷变便争先恐后地开始呼唤每个球员的名字，其中“克里斯蒂亚诺”和“罗纳尔多”出现的频率依旧最高，这场比赛打入制胜球的拉莫斯也无法匹敌。

    克里斯蒂亚诺友善地朝球迷招了招手，突然想到，在那次撞车相遇以前，安娜丽塔似乎也曾像这样风雨不改地守在门口，只为能多看他一眼。

    那时候他一次也没注意到她。不过，她也拒绝被他注意。这些激动的声音，挥舞的球衣，永远不可能来自于她。她只会在一边沉默地注视着他而已。

    他现在明白了。她不要他对粉丝的那种一视同仁的善意，甚至会视之为耻辱。她宁愿他看也不看她一眼，也不肯沦为一个巨大有机体里的渺小分子。

    暗自感慨着，克里斯蒂亚诺一边心不在焉地转动着戒指，一边和全队人员一同前往基地停车场，预备取车回家。

    忽然，走在他身前的本泽马停了下来，他一时不备，径直撞上了他的后脑勺。

    “干什么？”他抱怨了一声，却发觉这时所有人都齐齐停下了脚步。

    “你们怎么了？”克里斯蒂亚诺又问，没人回答他，而都惊讶地看着前方。

    他莫名其妙地摸了摸疼痛的额头，上前两步，终于看清让他们呆住的是什么了，不禁也僵在了原地。

    深沉的夜色中，他惦念已久的那个苗条优美的女孩，正捧着一大束显眼的红玫瑰，轻盈地立在他的宾利跑车前。

    克里斯蒂亚诺一出现，安娜丽塔便一眨不眨地凝望着他，笑容温柔甜蜜，瓷白的脸颊也升起红晕，仿佛是染上了手中的玫瑰的颜色。

    “认真的吗？”有人说了一句。

    克里斯蒂亚诺也不知道。

    他们长时间没有动静，安娜丽塔便大大方方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克里斯蒂亚诺眨了眨眼，终于回过了神，霎时又惊又喜，兴奋不已。

    他的第一反应是向冲过去抱住她，但到头来，他却收敛了狂喜之色，用无奈的表情向他的队友们摊了摊手。

    “瞧，这回可不是我想炫耀。她就是那么爱我。”

    一阵整齐的刺耳嘘声响彻整个停车场，他却听得格外畅快。

    安娜丽塔很快款款来到他的面前，将花束递上。

    “你今天特别英俊。”她赞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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