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七十九章

    黑夜落幕, 苍茫的天空渐渐亮了起来。一道金色的晨曦从窗外落入室内，照耀在这对熟睡的爱侣身上。

    头昏脑涨着, 安娜丽塔悠悠醒转。

    克里斯蒂亚诺仍在梦中, 手臂依旧本能地紧拥着她，温暖结实的怀抱比棉被还令她安心自在。

    她一睁开眼睛，便看到恋人双目紧闭, 天真的睡脸上挂着一丝甜甜的微笑，似乎正在做什么好梦。

    她凝视着他，视线依次掠过他精致的眉眼, 小巧的尖鼻子, 颊边的小痣, 弓形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就像普绪喀在偷看熟睡的爱神丘比特一般。不管看多少次，这无与伦比的美貌，天真无邪的神态也依然令她惊叹着迷, 爱意奔涌。

    人生至福不过如此。她怎能容忍和他分别一时片刻？

    清晨一睁眼就能看到他的脸, 一伸手就能触到他的肌肤……如果她注定死去的话，就让她现在死了算了。

    他的长睫毛突然抖动起来，一边嘴角狡黠地翘起。

    “色鬼。”他懒洋洋地睁开星辰般的眼睛, “你还想看到什么时候？”

    她莞尔一笑, 突然难忍热情，一把抱住他的脑袋，凑上去连连亲吻。

    “太好看了, 怎么看都看不够。”她一边说，一边吻他的唇，“看到瞎也不够 。”

    克里斯蒂亚诺甜蜜地咯咯直笑起来，笑声像芦笛一样好听，眼睛比星星还亮。

    然后，他又不开心地问：“那要是有一天我变成糟老头，头发花白，满脸坑坑洼洼了呢？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她认真地想象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又继续吻他：“那时候，我就会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这么可爱的老头子呢？一样是人类，怎么他连皱纹都那么有魅力？”

    他嘴唇微抿，窃喜得脸色微红，深深地回吻了她一次，然后枕着她的手臂躺下，鹿般无辜下垂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洋溢着浓浓的依恋。

    她默不作声地回望着他，和他面对面蜷缩在被子里，像一对相依相偎的小兽。

    渐渐的，她见到他微皱起眉，纯净的棕眼里流露出不安的神气。

    “怎么了，克里斯？”她轻轻抚上他的脸庞。

    他失落地垂下眼帘，嘀咕说：“你现在那么好，我真怕你忽然又想到什么，然后忽然又对我变脸……我可再也受不了了。”

    她怔了怔，忽而被一阵强烈的内疚和罪恶感淹没，感到自己该一生背着铁链和荆棘，踩在刀山上行走。

    这样纯真可爱的恋人，一尘不染的天使，总是对她毫无戒备……她怎能忍心让他落泪？更甚者，她又怎能无耻到去伤害他，玷污他？

    “对不起，我的爱。”她歉然长叹道，“你不该遇上我。”

    “不，我是一定要要遇上你的。”他可怜兮兮地说，“除了你，我也不可能再爱别人了。所以，你要是再那样对我的话，我大概会死的。”

    克里斯蒂亚诺无助的眼神，软嚅的声音令她立即投降，她条件反射地摇头。

    暗叹了一声，她下定了决心——她可以痛，也可以死，因为她罪有应得。但克里斯蒂亚诺不可以痛，一秒都不可以。

    于是，她柔声抚慰道：“绝不会了，我发誓……如果我再做那样的事，你就把我吊起来打死算了。”

    他冷哼道：“狡猾，你明明知道我不像你那么狠心，我对你根本下不了手。”

    “我真的不会了。”她抓起他的手，庄重地轻吻，“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伤害你……哪怕有一天我真的疯了，我也会先记得砍掉自己的手，割了自己的舌头，绝不弄疼你。”

    克里斯蒂亚诺眼神一黯，将她紧紧搂到了怀里。

    “不，如果那能让你好过点的话，你可以伤害我，我坚强得很。”他在她耳边喃喃说，“你痛，我也不会开心，所以你想怎么对我都好……只有一样，别再躲着我，远离我，假装不在乎我了……”

    她闭目靠到他的怀里，柔顺地点了点头：“当然，远离你可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困难的事了……往胸口插几百刀的感觉都不会有那么糟糕。总之，我不会再让你哭了。”

    “那就说定了……我问过医生了，你现在可以出院了。你不能去罗马，你要跟我回家。”

    “好的。”

    “以后我每天都要看到你。”

    “好的。”

    “我白天晚上都要看到你。”

    “好的。”

    “我睡前要看到你，醒来也要看到你。”

    “好的。”

    这美丽的青年终于展颜欢笑，令万物为之失色：“我爱你。”

    “我也爱你。”她轻柔而坚定地告诉他，“所以，你一天还需要我，我就一定会在你身边。”

    克里斯蒂亚诺幸福地连连点头，忙不迭地说：“我也是……”

    冲口而出后，他的表情有些凝滞了，小心地看了看她的反应，唯恐她想起那个该死的问题。

    “别怕。”她笑了笑，安抚地吻了他一下，“我什么都答应你。”

    然后，她拉开他的手臂，准备下床，但她才刚刚挪动，他便像八爪鱼一样紧紧缠了上来，叫她动弹不得。

    “你哪也不许去。”

    她好笑地捏了捏他的鼻头：“你不想让我起床了吗？”

    他撒娇地噘嘴：“就在床上让我抱一整天有什么关系？”

    她忍俊不禁，蹭了蹭他的胸口：“求之不得……但是，我要刷牙洗脸，然后为你做早饭。最后，你要去训练。”

    他不甘心地放开手，却突然又把她按回去，自行先起身。

    “还早，你再躺一会儿——昨天晚上你太累了。”他暧昧地眨眨眼，“早饭我来做。”

    她一脸讶异：“你做早饭？真的？”

    “嗯哼。”他笑道，“你不是说过，你很期待我穿着围裙在厨房做饭吗？”

    她期待地问：“只穿围裙？”

    “还是那个色情狂。”他白了她一眼，从地上捡起衣服，利索地穿了回去。

    安娜丽塔紧抱着被子，深吸一口气，嗅着克里斯蒂亚诺遗留在被单上那股醉人的香味，合眼假寐了一阵，但觉世间唯一的无价至宝已在掌握中。

    唯有实实在在地抱着了他，闻到了他的味道，她才知道原来她真的那般想念他，那些没有他的日子又是多么残酷晦暗。

    在克里斯蒂亚诺进厨房忙活时，她终于起床洗漱，再次悉心打扮收拾，换上那天的那件湛蓝长裙，疑惑地打量着自己镜中的倒影。

    她看上去还不坏，但好像少了一样东西。

    啊……是那个。

    安娜丽塔取出了那对耳环，呆呆凝视了一阵，而后郑重其事地取下他们，缓缓佩戴上去。

    她略微偏了偏头，两枚音符便在她耳际跳跃起来。

    真让人怀念呢……

    很快，克里斯蒂亚诺搞定了两份三明治，放到饭桌上，呼唤道：“安娜，过来吃饭。”

    “谢谢，克里斯。”

    见了她的样子，克里斯蒂亚诺呆呆地眨了眨眼，而后视线停留在那对耳环上，逐渐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她轻声问：“我看上去怎么样？”

    他喜滋滋地冲过来抱她：“美死了，美死了！”

    她回抱住他的后背，浅笑道：“傻瓜……”

    然后，她吃下了这辈子最甘美的一顿早饭。

    食物的味道很香，但爱情的滋味更甜。那些在思念中辗转反侧的痛苦夜晚，都得到了报偿。

    “好吃吗？”他邀功似的问。

    “好吃。不过这个更好吃——”她凑上去衔着他的唇瓣轻舔，顺便用舌头勾走他嘴里的面包吞下。

    克里斯蒂亚诺咯咯笑着，往她脸上推了一把。“好好吃饭！”

    她却干脆坐到他的大腿上，抱着他的脸仔细研究。

    “为什么你的眼睛那么大，那么亮？”她疑惑地问。

    他想了想，认真地回答：“为了看着你。”

    “为什么你的嘴唇这么软，线条这么好看？”

    他吻了她一下，说：“为了吻你。”

    “为什么你的眼睫毛这么长，这么浓密？”

    这好像难倒了他。他冥思苦想了一阵，抛了个媚眼，蝶翼般的长睫毛忽闪扑朔：“为了勾引你爱上我。”

    她立即揪住他的耳朵，深深地一吻。“这个答案解释了所有问题……”

    到了不得不离开时，克里斯蒂亚诺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我不想和你分开。”他委屈地说，“明天主场比赛，今晚我还得住在基地里，一天都看不到你了。”

    她劝慰道：“明天很快就到了。”

    他不依不饶：“可是我说了，我白天晚上都要看见你，醒来睡前都要看到你，今天晚上睡前我却看不到你，这像话吗？”

    她喷笑了出来，对这傻小孩毫无办法，恨不得把他揣到胸口疼爱他。

    然后，她沉吟了一阵，向他说：“安心去吧，晚上你会看到我的。”

    克里斯蒂亚诺满脸怀疑：“真的？你要怎么做？爬窗？”

    她拍拍他的肩膀，保证道：“反正你一定会看到我的。”

    他想了想，又无奈地摆摆手：“算了，别当回事，我只是——”

    她打断了他：“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他讶异地一怔，不住有些期待，于是笑着应道：“好吧……我等你，千万别骗我。”

    ……

    一日忙碌的训练结束，在基地和队友们一道在一队的餐厅吃晚餐时，克里斯蒂亚诺心不在焉，既想发短信催问安娜丽塔打算怎么来见他，又觉得他不该在她现在的健康状态下给她制造多余的负担，举棋不定之间，盘里的食物几乎没怎么动过。

    “等女朋友的电话？”佩佩调侃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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