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天色朦胧,东方迹出鱼肚白,王爷府的红漆大门被敲开,有家丁揉着惺忪的眼从门里探身出来:“是宗玉少爷啊。”
“阿朱。”程衍道。
他和蒋小王爷私交不错,阿朱也不生分:“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阿朱嘴上这样说,但心里一早清楚程衍的来意,程岐偷窃夜明珠关在偏牢待斩的事情闹得满城沸沸扬扬,这人来,无非是请蒋小王爷帮忙的。
这要是平日程衍上门,阿朱就让他进去了,但若是想来拉自家小王爷下水的,还是算了吧。
这年头,谁敢得罪贵妃娘娘,找死。
“宗玉少爷见谅,我家小王爷昨夜酒醉还昏睡着呢。”
阿朱一脸难色:“您还是先回吧。”
“我可还没说什么事呢。”程衍了然道,“你就撵人?”
阿朱一愣,旋即掏了心窝子:“哎,宗玉少爷,看在您和我家小王爷交情不错的份上,奴才劝您一句,岐姑娘……在大昌朝,贵妃主子想杀一个人,岂不是易如反掌,您救不了她的。”
这些话,在事情发生后的几个时辰内,程衍来来回回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但素来绝境中开花,他不会放弃。
“我要见小王爷。”
程衍说着就往门里走。
阿朱瞪眼慌了:“哎哎哎!程宗玉你疯了!”用力合门,“这是王爷府你也敢擅闯!你再这样奴才可要喊人了!”
只是他哪里敌得过程衍的力气,那红漆木门轰隆一声就开了,家丁在地上滚了两圈,爬起来便喊。
“快来人!有人擅闯王爷府——”
话音未落,通内院的月门里登时泉涌出数十位护卫,他们手持长剑寻来,见到是常客程衍,一时愣住没敢上前。
阿朱连拍大腿:“拦住他拦住他!”
“阿朱。”
远处传来一道柔和女声。
阿朱一听,连忙把那些五大三粗的护卫扒拉开,在左边月门那处扶着一位曼妙清丽的女子而出:“县主,您怎么起来了。”
蒋筠是被吵醒的,所以身上衣着单薄,也没挽发髻,一副疲惫朦胧之态,倒更显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她是蒋小王爷的姐姐,比那人大了三岁,父亲蒋允死后,被当今圣上加封南阳县主,一直以来照顾着府上事宜。
“县主恕罪。”程衍拱手行礼,“是宗玉唐突。”
程岐的事无人不知,蒋筠自然明白程衍来意,她虽然清楚段贵妃在朝的分量,以及此事的无法回天,但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而且自家的纨绔弟弟,在北巡行宴后,回来和她说了好一阵,称程家那女孩儿多有趣多特别,多不按套路出牌。
“宗玉。”蒋筠道,“你来的不巧,我弟弟没在府里,他晌午去辽丰见旧友了。”
程衍脸色一沉,难得不知所措。
糟了,他所认识的人里面,只有蒋小王爷能算作救命稻草,如今连他也没在,难不成真如程岱所言,唯有劫法场了吗?
“宗玉。”
蒋筠忙道:“你先别急,他白日里喝了酒,马车行的慢,这会儿怕是还没出锡平,你现在去追应该来得及。”
“这个拿上。”
蒋筠从袖中掏出一物来,赫然是她的手令:“我叫阿朱备马,你拿着我的手令去追,路途关卡必不会拦。”
程衍接过,这时说什么感激的话只会耽误时间,若要报答,等程岐救出来后有的是机会。
“多谢县主。”他诚恳道。
阿朱很快牵了马来,程衍翻身而上,再次道谢后离开。
阿朱站在府门槛内望着绝尘而去的程衍,不快道:“县主您这是做什么,您这不是让小王爷去犯险吗?”
蒋筠站在原地没说话。
阿朱合上府门,叫那些护卫退下。
“县主。”他啰嗦道,“上次也是,您叫小王爷去买他们程家分缎坊最后的存货,帮他们家清仓,结果买回来的料子还都不喜欢。”
“闭嘴。”
蒋筠转身往回走:“程家是开国望族,当年老国公带着儿孙与父亲共同扶持着圣上打下如今的江山,说是忘年之交也不为过,眼下他曾孙女有断头之难,咱们岂能不帮,岂非无义?”
阿朱忙道:“是,奴才知道了,县主您别恼。”
蒋筠自然没恼,只是有些失望。
她往回走,心里想着,若是无义,不就和皇帝一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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