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态度差别如此之大,莫不是宝玉这孩子得早上起来之后,就遇到了什么堵心的事儿,所以今日心情不好?我看这其中必有缘故,母亲还是回去问清楚比较好。”
贾母终于听出来了,贾敏对于宝玉的行为很有意见。不过她说的情况也的确合理,宝玉对待下人的前后态度的确差别很大。这事儿贾母就记在心上,打算回去的时候找宝玉问清楚。
现在既然闹出彼此都有些尴尬了,贾母没有道理再继续留下来,中午饭也不吃了,立刻就带着宝玉离开。
此一走,只怕贾敏不请,下次她断然不会主动来了。
贾敏冷眼,送了他们祖孙俩上车,转头便交代下人,以后但凡有荣福的人上门儿一定要再三谨慎,绝不允许他们因为两府的亲戚关系擅自做出任何许诺。
贾母回府后,看着依旧闹脾气的宝玉,脑仁疼,打发奶妈把宝玉报走。她一个人卧榻歇息不下,便思量了会儿,事后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嫁出的女儿就犹如泼出去的水,到底是顾着自己的小家,不和亲娘一条心了。本来,她还有意撮合宝玉和黛玉凑成一对儿,只是顾念那丫头的身体不好,遂没有一直开口和贾敏挑明了说。而今瞧人家那态度,估计八成是没看上宝玉。
孩子们的事儿年纪尚小,闹点别扭也正常,谁也料不准以后如何。俩孩子联姻的事儿贾母倒不介意,可以放一放。但对于贾政的情况,贾母就有些为难了。她今日已经第二次去和贾敏谈了,还是被婉拒。看这情况,那边儿是铁了心不打算帮忙了。或许真的是林女婿难做,不好帮忙,又或者他是怕麻烦不愿意帮。贾母现在更偏向第二个答案,毕竟现今她们都不愿让黛玉和他的宝贝孙子一块玩耍,显然他们是十分忌讳和二房有瓜葛。
贾母因此就想到了东府的晏良。她女儿女婿会有此态度,只怕跟此人逃不了干系。当初林如海被封官的时候,贾母就听说贾晏良使力了,后来还总是听到林如海和晏良走动频繁的消息。贾母本来觉得那俩人再关系好,也抵不过她们这边的亲戚关系,而今这境况没想到却是自己这边惨白。
一想到晏良,贾母就咬牙切齿。咬牙启齿之后,更有一种无力感,因晏良现在吏部侍郎的地位,还有他已然在族中竖立起的“不容二话”的族长威信。贾氏一族已经快成了他的一言堂。偏偏他的所作所为叫人挑不出错来,就说他整顿学堂的事儿。贾母本以为后来还能从别人嘴里听出笑话来,谁知自从他大力整顿学堂,换了先生之后,族内这些子弟的恶习恶风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朗朗的读书声。
近来听说学堂进来更是新出了一个规定,谁若是能在学堂内的考试中夺得前三甲的名次,其家人可在族里多领十亩地,学生也会被奖励一枚特制的玉佩。学堂一年的考试大小总共有十多场,如果每一次都能名列前茅,那一年就能得到一百亩地。对于荣宁两府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那些多数是普通小康之家的贾家族人来说,便是莫大的诱惑。此举不但既可以让学生得到荣耀,也让鼓励子弟们的家中人一起努力督促孩子学习。以前子弟们攀比成风,比得是恶习,如玩女人,赌钱等等。而今大家都攀比学习,看谁得到的玉佩多。而晏良颇见成效的整顿族风,令所有族人都不得不折服,从起初的怨声载道,到现在的心悦诚服。
至于当初本来高过宁府一头的荣府,而今却像是宁府山头下的一个土坡,跟四周的常人比还是凸出一些,却不值得人仰望了。
其实荣府和从前比起来,除了王夫人的娘家倒了,其实没变化什么,但关键就在于宁府的变化太大,拔得太高。
贾母头一次领略到了危机感。以前比比四周的情况,只觉得自家“绰绰有余”,风光的很。现在一比,却只剩下丢人了。
贾母颇觉得难受,心心念念这一桩事,不出两日,就病倒了。好容易熬了三五天,身子好一些,谁知宁府那边又传来让她刺耳的消息。
……
再说三个多月前,被晏良打发走的贾代儒祖孙。
贾代儒从晏良那里受教后,就带着孙子贾瑞离京前往金陵。二人坐马车出行,还带着行李,加之贾代儒老了,坐车经不起颠簸,一路上晃晃悠悠走得很慢。
贾瑞本来还害怕一路上跟严厉祖父无法相处,起初总垂着头唯唯诺诺的,不过后来渐渐发现祖父爱笑了,也没那么苛责他,贾瑞方宽了心,渐渐开朗起来,和贾代儒越来越亲。贾代儒也是头一次感受放松心情,让孙子承欢膝下的感觉,也喜欢这样的改变。祖孙俩便你来我往,关系越来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