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自然是取胜的关键,但是我不相信庞万春的武力足够碾压一切,更何况在西县这样的小县城,战术很重要,或者说天时地利人和对局势有了很大的限制。”
蔡京半蹲在土墙上,背后是升起的阳光,让他显得神秘异常。
对面茅草屋下,方腊在喝茶,隔在二人中间的是晨雾,或者说是晨雾化成的水露。
屋檐边上,有水雾凝成水珠,然后在伸出的茅草的尖上缓慢滑动,一如此时的时间,缓慢而沉重。但茅草终究不能承受秋水之重,水珠从发黄的草尖上滑过,像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落下来,砸在潮湿的土上,砸在往日形成的小坑里,发出一声闷响。
“我相信实力,有实力能改变很多事情,我们都不是前世那些人。前世我们是个莽夫,经历过一次生死,见识过这个花花世界,眼界要比前世开阔了许多,很多事情我们其实心中很了然。”
“不论时代如何变迁,人心如何诡变,见识如何开阔,做事就要有做事的顺序和规矩,或者说方法。我先前在西县游荡甚久,对于县城地理方面还是很了解的,若我猜的不错,朱武等人在昨晚激战之后,应该撤向了县城的西面,哪里是县城的旧城区,巷道多,外地人也多,混乱不堪,躲在哪里,最是稳妥。倘若再往细了说,适合他们进退的巷子有柳营巷、聚财巷、三槐巷…”
“他们在聚财巷。”
蔡京微微地笑了起来,方腊却沉默起来。
“聚财巷,好地方,庞万春是佣兵出身,擅长狙击,他必定会在南面那个六楼的位置,但是朱武选择的位置必定在正中间,因为方便他布置后续的退路。”
“后续?”
“对,经过偷袭后的混乱,朱武等人会如何做,想当然的是逃出巷子,对不对?不对,朱武真正害怕的是你们一拥而上,所以他选择中间,让你们分兵两路,去堵巷口,如此,他便能各个击破!”
方腊沉重地喝了口瓷缸子中的水,水已凉。
“庞万春是个好手,但与朱武斗心眼,他差的太远,以朱武的能力,只要简单的布置个虚虚实实的障眼法,他便猜不出朱武等人逃脱的方向,所以他必定会选择分兵之策。”
“可是,朱武等人带伤之躯,如何迎战?就算庞万春分兵,他们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击破一方?”
蔡京摇头,因为方腊的话摇头,因为方腊的话是错的。
“我们昨晚失败在哪里?在于石秀和史进的突然觉醒,那么,你的人做好了足够的准备应对这两个人了吗?或者说,你们知道那两个人的能力吗?不知道!深入敌群,却不知敌人虚实,兵家大忌,如此,你首阵必然惨败,若我是朱武,让石秀打首阵,你的人恐怕伤亡大半!”
“石秀?”
“是的,石秀,他的能力是拼命,拼命拼的是勇气、是骨气,敢于拼命的人必然不惜命,那么以命换命,你的人会有几人有这样的觉悟。”
方腊双手握着瓷缸子,静默不语,只听屋檐上的水珠一下一下地滴落下来,比先前更加密集。
蔡京看着不断滴落的水珠,叹口气道:“破局若成,大势便成,战局瞬息而变。”
“我有三员大将,庞万春不只是主力,还是统帅,而协助他的是飞山大将军甄诚、"擎天神"福州沈刚。”
蔡京微微想了一下,才想起飞山大将军甄诚当年被史进生擒,而"擎天神"福州沈刚则被史进一刀剁下马死了。
“新仇旧恨,确实是不错的人选,可是当年的手下败将何足言勇,更何况仇恨最能蒙蔽人的眼。”
“与他们相配的有张道原、吴值…”
方腊似乎想要加强自己的信心,或者说是强化自己心里的武力力量。
蔡京摇头,道:“用兵之道,奇正相辅,若是石秀是正,那么朱武必定将史进做了奇兵,如此,你一路兵马不是惨败,而是完败!”
秋风拂过,草檐摇摆,乱了半空的水珠。
小巷中,战斗开始的快,结束的更快!
没有预料中的难缠,也没有预料中的死斗,冲进人群的那个人弱不惊风,甚至可以说毫无战力。
吴值一剑刺穿了对方的腹部,廉明的刀砍在脖子上,张道原的枪扎进来对方的心脏。
金光慢慢散去,三个人看着手中的兵器,看着站在中间微笑的人,心中恍惚。
吴值当年被李俊和石秀生擒,张道原被孙二娘、扈三娘、顾大嫂杀死,廉明被鲍旭在乱军中杀死,几人都与梁山人马有生死大仇,而今看着史进如此轻易地被他们杀死,有些发呆,或者说这种幸福来得太快,他们有点接受不来。
柔弱的阳光从巷口打进来,朱武等人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局面。
一个人站在巷口中央,胸口插着枪,脖子嵌着刀,腹部穿着剑,像一个孤单的英雄战死在战场,但是又不愿屈膝,而他的背景是一个巨人。
万物无声,时间静止。
方腊的人没有欢呼,梁山的人没有悲痛地惨叫。
忽然,晨风乍起,后面的脚步声更近!
Ps:蔡京,朱武,朱武、蔡京,彼此好懂,这是智者的默契,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