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族人们载歌载舞,热闹异常,即便是经常会篝火烤肉的他们,闹腾成这个样子,也是极其稀少的,即便托娅想要装作充耳不闻,但终究是抵不住一阵阵的喝彩声,轻轻的挑起帘幔,在黑暗中顿足。
在北冥王哈尔巴拉的身旁缓缓站起一名白衣素袍的男子,头高高束起,宽阔的肩膀,腰间一条淡蓝色的玉带,虽然只是背影,但是那挺直的脊背,却也隐隐的透着一股傲然之气。
“本王断不会为别人舞剑,如果桑干将军非要试试本王的武艺,不如我们就切磋一番。”白衣男子的声音很低沉,却带着一股魅惑的磁性。
桑干将军被誉为草原的雄鹰,是北冥的第一勇士,深得哈尔巴拉的器重,但此人极其好武,以力量著称,认为中原人所谓的武功不过是投机取巧的花拳绣腿,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就是不堪一击的稻草人。即便托娅没有看到听到在这之前,生了什么事,却也可以猜测出,一定是桑干想让这个中原人舞剑,再对其羞辱一番。
托娅只道眼前的这个背影,太不懂得审时度势,这么轻易的就掉进桑干的陷阱,要知道,桑干是绝对不会对一个中原人手下留情,即使他不取对方的性命,但也一定会让对方非伤即残。
“三皇子果然痛快。”桑干大笑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正中,白衣男子的身量已经很高,却也比桑干矮了半分,再加之桑干虎背熊腰,一身黝黑的肌肤,在火光的照耀下,那结识的肌肉泛着油光。
白衣男子向前走了几步,站在桑干的正对面。两个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原本健硕的身形,在桑干的面前也变得孱弱,本就白皙的玉指此刻显得有些惨白。
托娅听到桑干粗鲁的嗓门喊对方为三皇子,便明白自己的父汗这一次为何如此的隆重了,过去两年,青玄国派来的都是些稍有身份的使节,而这一次却把一国的皇子派到了这里,北冥虽不想为任何一方效力,却更没有必要对青玄国不敬。
不过看到父汗并未阻止桑干的鲁莽,便知道,自己的父汗也想试一试这个传说中十岁就被青龙帝因文治武功被封为赤炎王的三皇子楚亦晨有何本事。
与青玄国毗邻,北冥国的很多族人都听说过这个虽年轻却名号响亮的皇子,托娅并不否认,当桑干喊出三皇子的名号时,托娅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她虽暗暗的为眼前的男子捏了一把汗,却也很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和传说中一样厉害,还是只是被皇室的光辉包装出来的虚名而已。
“将军,请。”白衣男子优雅的做了一个手势。
“三皇子可以去那边挑一件武器,我知道你们中原人善使兵器,以免输了说我桑干欺负了你。”桑干的语气粗憨,然中气十足,眼中似乎胜负已分的志得意满,让在场的北冥武士悍然大笑,仿佛比武已经结束,却都忘记了尚未开始。
“早就听闻桑干将军是北冥第一勇士,一夫当关万夫莫敌,本王钦慕已久,今日终于有机会一睹风采,本王只想多领教一二,至于兵器,就用手中这副玉扇吧。”
托娅依旧看不到三皇子的容貌,然而透过他云淡风轻的口吻,托娅感受得到,比起桑干的粗鲁、自大,这个人由内而外隐隐透出的王者气息,竟然让她不能随波逐流的小觑了他。
这个人并不像她最初以为的一无所知,他既然知道桑干是北冥的第一勇士,那么他主动提出的应战,若不是他太过小看了桑干,那么就是他有绝对的把握击败桑干。
一阵轻风拂过,三皇子的衣袂微扬,他打开折扇,轻轻的扇动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楚亦晨用的扇子自然不会是一件凡物,那精雕细琢的玉面,散着淡淡的竹香,似远又近,只是明眼人也自然看得清,那扇子即便再名贵,也只是一把扇子,并非一把经过特殊加工的武器。
托娅即便看不到三皇子的容貌,也能从那些女人们爬满红霞的脸颊上遐想到一二。
对于北冥的武士来讲,三皇子的这一举动,不仅是挑衅,更是一种蔑视,桑干粗憨的笑声已无,眼中的轻视化作一股厉色,以托娅对桑干的了解,桑干已经被激怒了,如果说刚刚桑干只想辱没一番这个名声显赫的异族,那么此刻他的眼中凝结的是草原男儿不计后果的杀意,即便他是青玄国名声在外的赤炎王。
桑干的口中出一声暴呵,一双粗壮的手臂向近前的楚亦晨抓了过来,托娅心中一紧,一股细碎的汗珠从掌心溢出,她曾亲眼看见桑干的双手生生的捏碎敌人的骨头,若是他这一招得势,只怕名声赫赫的赤炎王,一双手臂便会被捏碎,成为一个废人。
只是这看似凶险的一招,却被三皇子轻松的化解,他足尖轻点,向后挪出半寸,身体后仰,在半空中做了一个华丽的回旋,如鬼魅一般的站在了桑干的身后,看似并未用力的用扇尖在桑干的背部轻轻一点,桑干庞大的身躯,竟身形不稳的向前踉跄了几步。
直到此刻,托娅才透过跳窜的火苗,看清了那使漫天星光都为之晦暗的容颜,以至于它们都羞愧的汇聚到他的眼中,凝聚成一个动人心魄的流光,他清浅的笑着,并非半招得势的喜色,似乎那灿若星辉的暖颜,本就该属于他。他的身上没有皇室子弟的浮华涌动,没有帝王血脉阴冷的刺骨寒冬,但那卓然天成的谪风仙骨,却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匍匐在地,想尊他为王。
桑干感觉自己蒙了羞,目眦尽裂,反身复攻,而楚亦晨如指缝中的沙,每次似乎就在桑干的手中,而每一次又都在不经意中流走。
桑干的体力在迅的流逝,呼吸变得急促,大口的喘着粗气,楚亦晨轻轻的扇动着玉扇,仿佛这场争斗从来都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