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是不是我的命也不长了?”施辙依旧没吭声。
启蛮痛心道:“钦宇兄弟,你死得好惨……”
苏钦宇嘴唇动了动,分明发出了声音:“孟大哥,你才叫惨。”
“鬼啊!”启蛮一个打挺翻起身子,脑袋磕到墙上,不顾疼痛地缩在了床角。
施辙终于吭声了:“他不是人,不过倒也不是鬼。看看你那没出息的样,丢人现眼。”
启蛮瞪大了眼,瞧瞧施辙,不像在开玩笑,又瞧瞧苏钦宇,也栩栩如生。启蛮疑惑:“钦宇你……人不人鬼不鬼啊!”
苏钦宇听得别扭:“不能这么说……死而复生,半人半妖吧。”
启蛮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就你?还妖?吹吧!”不过不管怎样,启蛮完全心满意足:苏钦宇没死!
苏钦宇略一思忖,说:“孟大哥,你快要跟祝姑娘完婚了吧?”
启蛮赧道:“别乱说,没有的事……哎,你怎么知道?”
苏钦宇又对施辙说:“你……《天枢卷》。”
施辙目光一寒,下意识地攥起了拳。
“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只想说明为什么我是半人半妖,我能看穿别人的心事。”
启蛮乐了,凑近了说:“这招施大哥也会,他不肯教,你教我吧!”
施辙把启蛮推开,审视着苏钦宇,最后说:“我明白了,咱们出去说话,省得这傻小子添乱。”
苏钦宇勉强笑了笑,点头答应。启蛮好生郁闷,这俩人串通一气不想教我,真小气。不过启蛮倒是一点都不恼,正相反,现在他可高兴得不得了。自从惹上祸事离家出走,从没像现在这样舒坦。虽说左手还疼得要命,而且也不指望能治好,但是苏钦宇活下来了,值!
施辙和苏钦宇出了门,这是临洰的一家大客栈。两人刚到后院,金刀寨的头目喽啰们就迎了上来。
苏钦宇长叹道:“我意已决,弟兄们不用再劝了。”
喽啰们说:“寨主,就算你现在成了人妖,我们也追随到底!”
苏钦宇听着这话扎耳,但又说不好具体哪里不对劲,只好道:“山寨散伙,不光因为这个。打家劫舍毕竟不是正经出路,大伙儿走个镖,开个武馆,过些安生日子吧。”
“咱们金刀寨是老寨主一辈子的家业,寨主念在父子之情,也不能散啊!”
“寨子让人烧了,弟兄让人杀了!我苏钦宇没脸见大家,就算金刀寨不散,也不能再让我来当这个寨主!”苏钦宇厉喝,悲愤之情溢于言表。
头目摇头说:“老寨主病逝,屈指三年。这三年来,寨主的所作所为弟兄们都看在眼里!以前咱们杀人劫财图的是一时痛快,现在咱金刀寨杀的是贪官豪绅,劫富济贫,这才不枉一声绿林好汉!金刀寨是老寨主张罗的,却是你苏钦宇拉扯的,你不当寨主,只怕弟兄们不服!”
“我也舍不得弟兄们!”苏钦宇挨个看着金刀寨的这帮患难兄弟,无奈地说:“但现在不行,咱们跟后土教结了愁,他们还会再来找麻烦。我自己一条命不足为惜,可不能再搭上你们了!后土教要想报仇,就来找我一个人,姓苏的奉陪到底。”
众人默然,的确,如果金刀寨还在,实在太容易被仇家盯上。就算不是后土教,哪怕以前的对头趁火打劫,也难以应付。
“不是我信不过大家,我知道咱们金刀寨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今天歃血为誓,以后不管是谁有难,金刀寨还是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
找店家要来大酒碗,在长桌上一字摆开。金刀寨的人取刀划破了手心,滴血进酒,飘散成满碗的鲜红。
“寨子散了,情义不散,江湖再见,手足依然!”
酒尽碗碎,众兄弟站成个圈,拱手告别,头也不回地各奔东西。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苏钦宇默默地蹲下,捡起了一片碎瓷,唉声叹气:“想不到我苏钦宇,到头来是这种死法。”
锋利的瓷片贴上了自己的手腕,却听有人挖苦:“男子汉大丈夫,这么担不住事,还好意思朝自己的弟兄发号施令?”
苏钦宇拿着瓷片的手抖了一下,半晌才说:“半人半妖,保不准哪天又会心智错乱。孟大哥因为我废了只手,难道我非得把他的命也害了才罢休?这种处境,你不会明白的。”
施辙轻蔑地一笑,说:“毛头小子,这就自以为天下无双了?”施辙一把扯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金鳞密布的右肩,问道:“你还觉得,我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