鬟将她扶起,声音还带着一丝慵懒:“让他进来。现在什么时辰了?”那中年女子一边毕恭毕敬地弯着腰帮皇后整理衣饰,一边答道:“回皇后娘娘,现在午时一刻,太阳正毒呢,我让人领着五皇子先进宫里饮些水,别过了暑气。”
皇后此时才算清醒过来,在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嘴角微微上扬:“陈嬷嬷,这才刚刚五月,哪儿来的暑气,你太过小心了。”
陈嬷嬷小心地扶着皇后往凤鸣宫的方向走,嘴里也顺着说:“是,老奴愚钝了。”
皇后满意的点点头,抬起另一支白皙如凝脂的手,轻轻拂了下纹丝不乱的发髻,又道:“不过呢,小心点也好,绍儿身子弱,不像那个贱种,”说着眼中寒光一闪,“哼,昨儿竟然跟皇上提出去三峰谷剿匪,你说,是不是不自量力?”
陈嬷嬷行云流水般地接过话头:“皇后娘娘说的极是,那三峰谷是什么地方,听说连和尚过去都要被扒个精光呢!不过,”那陈嬷嬷故意卖个关子。
“不过什么?”皇后正听得顺畅,她这一断倒是引人好奇。
“奴婢斗胆,还请娘娘先饶恕奴婢的大不敬之罪奴婢才敢说。”语气却无半分惶恐,反而带着一****拒还迎的试探。
皇后不耐烦地白了她一眼道:“本宫还信不过你吗,恕你无罪便是,快说。”
“那奴婢就说了,奴婢建议娘娘不要反对,反而要助他成行!”陈嬷嬷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皇后停了脚步,若有所思地问:“嬷嬷,这是何意?”
陈嬷嬷眼中精光一闪,凑近了皇后耳边,悄声道:“皇后娘娘试想,那穷凶极恶之地,又是玉池和大历的交界,传闻人物混杂,瘟疫横行,这太子爷剿匪若是有个差池......那东宫之位不就是五殿下的囊中之物了吗?”
皇后闻言眼睛一亮,唇边不由自出的绽放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陈嬷嬷见状又加上一句:“皇后娘娘贵为六宫之主,天下国母,若不是太子那来历不明的娘狐媚了陛下,咱们五殿下本来就该是那东宫之主!”
皇后不由自出地昂起头,明显听了进去,但是马上又想起了什么,眉头蹙起,有些犹豫道:“这话是不错,可是自从上一次的事情之后,皇上似乎有所察觉,对我很是猜忌。这次,若是再露了马脚......”
陈嬷嬷看见了她的犹豫,但是现在开弓没有回头箭,她话已经出了就不能再退缩!她只得继续煽动:“皇后娘娘,这次可不同以往。您想,这次是他主动请去,与您可没有一点儿关系。再说,那三峰谷是什么样的地方,他就一定能不受伤?不染病?就算他真的活着出来,只要不用咱自己的人,这兵荒马乱的,谁还能怀疑到咱们头上?”
皇后神情有些松动,贝壳般洁白的牙齿轻咬红唇,似乎还是有些为难。陈嬷嬷忽然紧紧抓住了皇后的手臂:“皇后娘娘,如今皇上的身体可不比往常,机不可失啊!”
皇后一震,还未来得及说话,五皇子迎面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不过六岁的孩子,满脸稚气,容貌间却有七八分像极了皇上。他嘴里嘟囔着:“母后,你怎么这么慢,绍儿都等你好久了!”神情娇嗔可爱,直接扑进了皇后的怀里。陈嬷嬷松了手,往后退了一步,换上一副笑脸道:“五殿下长得真快啊,这都快及到皇后娘娘的胸前了,再过几年啊,这宫里怕是没人高的过殿下了!”
皇后闻言身体一顿,低头看着怀中儿子的面容,眼神渐渐清明而坚定。她牵住儿子的手,慢慢往凤鸣宫走,走出三步又停了下来,沉声道:“那就这么定了,你去叫大哥来见我。”
陈嬷嬷缓缓弯起嘴角,深深一躬:“是,奴婢这就去办。”
“咣!咣!咣!”三更已过,严亲王府的烛火一盏盏灭了下去,只有严亲王的书房依旧烛火通明。
“殿下。”一个黑影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压低了声音冲屋里道。
门开了一条小缝,一个人从里面伸了手出来,接过了那黑影人递出的纸条。那黑影人递完纸条便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门关了,一位管家模样的人将纸条呈给书房正中的华服男子,那男子仔细看了纸条的内容,转身拿到烛火上烧了,他定定看着被火舌舔食的纸条,突然笑出了声:“呵呵,真是个愚蠢的女人!”
他的容颜在烛火的掩映下忽明忽暗,不过唯一可以辨识的就是那张脸竟然跟当今皇上有七分相似!这人便是皇上的亲弟弟,严亲王殿下,武承固。
纸条上只写着四个字:“鱼已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