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缃几个通房的事体一出,意姐儿虽面上不显,实则仍是在思量的。
长公主同她说过,身为主母要做的便是平衡利益,体恤夫君,身段要软要低,方能宜室宜家。意姐儿反思自己,她嫁人之后到底做到了不曾?
一则她管理内院是尽心尽力的。这方面她很在行,又无甚情绪上的妨碍,她自认是很不错。
二则对外交际,她只能算表现一般。长公主提到过叫她多结交旁的官夫人,多开拓自己的圈子。她现下怀了身孕,出不去门,自然做不到,不过送上门的官夫人,她一向友好相待,架子都不大摆,她们皆是尽兴而归。
三则对夫君体恤,不仅仅是日常用饭穿衣洗漱上的贤淑,且是在通房妾室的事体上,要有容人之量。只有夫君心悦了,一家子才能过的更好。
意姐儿自问第三点,她样样都不曾做到。
她仗着章脩颐对她的溺爱,不顾主母职责,日日想着逃避她不愿面对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又娇气又任性,现下想想,又只怕章脩颐哪天厌烦了她,便再不搭理她了。
几个通房闹不和,大约也是因着她态度不明朗。意姐儿只想着,把她们扔在后排房里,但愿一辈子莫要见到才好。这几人着了慌,日日胡思乱想才能闹成这般。
实则通房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意姐儿有了身孕,章脩颐不能没有人侍候着。照着公认该做的法子,她是要抬了通房和妾室,给夫君享用的。
意姐儿是知道的,但凡男人身边没个妾室通房的,叫旁人说了都是妻子不曾履行好责任,是妻子的不贤惠,哪怕事实千奇百怪,到了世人嘴里同男人是半点没干系的。
再看看章氏一族往上数,章夫人同淮南王是明眼人亲见的恩爱夫妻,几没红过脸的,也抬了两房妾室,几个通房丫鬟。
原氏算是最把得住夫君的女人了,章脩源算是宠爱她了吧?可照样通房妾室抬了三四个。长公主是死了心的人,可到底待庶出子女也是样样都错不了,管家权管事权照样给,人人皆是一样厚待的。
就没有一个女人敢招上善妒的名声。
意姐儿想想,若是自己名声不好倒也罢了,她实是顾不了那么多。可她还有儿女,儿女要娶妻嫁人,她图一时心里爽快了,倒把孩子们都置于何地?
将来若有小闺女,那有谁肯娶自己的女儿当妻子?就像长公主为什么即便手握皇权,也要图个好名声?长公主也是为了她。
长公主把她养在跟前,首先自己就要立身正了,旁人才会赞长公主养出的闺女如何。若是长公主是个暴戾残忍的不顾亲情的,即便意姐儿再是身份高,恐怕章夫人也不会高看她一眼。
所以回到妾室的问题上,就不由得意姐儿自我反省,做女人实是太艰难,可即便如此,她也不得不做出违心的事。比起旁人,她的路已经很顺了,再矫情下去岂不是误了长公主对她苦心孤诣的教养和心血,也误了自己和儿女。
想通了事体,意姐儿就把银宝叫来问话。
银宝虽是她贴身的大丫鬟,可也兼顾着通房院子。意姐儿不放心旁人沾手,总是要自己留一手才心安。
银宝撩了帘子进来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听了意姐儿的问话心里也明白,自家夫人这是有心挑妾室。
银宝默一下,开口道:“不知夫人想要个甚么心性儿的。”
若是要个沉默寡言不多舌的,番羽倒是合适。可若是正经要个蠢笨的,倒是可以选绿腰。
这人虽在小丫头面前娇蛮嚣张的很,可也是个识眼色的,□□起来不难。念缃么,还是算了罢,出了那档子事,便是章夫人在,念缃也翻不了身。
意姐儿听她口气像是比较了解,把玩着玉镯不紧不慢道:“旁的无甚,心眼子可以多,但是心不能大。”
心大了,便又愚蠢又难开化,大家都受罪,何苦呢?
银宝皱了眉斟酌一下道:“那便是绿腰了。她平日里惯会得罪人,可待公主和您是一等一的恭敬。”这话便是说绿腰不是个会做人的,想必多有些蠢笨,好在一颗心比旁人要忠些,也不怕她做甚么不利于主子的事儿。
意姐儿面上毫无意义地笑了笑,点点头允了,又叫金珠开了箱拿了簪子镯子包了给绿腰,叫她好生准备着。
意姐儿这头出了指示,西边小院子一时间便炸了锅。小丫鬟皆围着叽叽咕咕地说小话,是不是拿嘴巴往窗口呶呶。绿腰捏着腰心里面上皆笑开了,拉着番羽好一顿说,她一高兴语气也软和,叽叽喳喳的倒像是没及笄的小丫鬟,面上泛着饱满的春光。
番羽还是木木的,嘴上说祝贺的事体,手上还在做针线,像是忙得没空一样。绿腰见她这般也习惯了,拍拍裙子脚步轻盈地出门找小丫鬟一道消遣说话去。番羽这才放下手里的针线,叹口气,默然靠在墙壁上。
等章大人夜里回了,意姐儿捧着肚子,仍旧是懒散的样子,一双杏眼盯着灼热闪烁的灯火,嘴里却温柔和气道:“大人可累了,妾身叫绿腰在西边院里等着侍候。我来了这些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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