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熬!”
陆三儿从牙齿缝中蹦出几个字来,恨不能当场将这小二熬了去。
还未来得及瞅一眼锦瑟,就这样又灰头土脸的开始干起了药童的活。
想当初威风八面的陆三爷,竟沦落至此。
要是叫那些昔日的同僚见了,不知该怎么嘲笑自己呢!
陆三儿一边摇着蒲扇,一边自嘲道。
待到一碗滚烫的汤药熬好,早已月上柳梢了。
陆三儿这下可不敢再翻窗户了,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铜板借来的海碗,跟猫儿似得蹑手蹑脚上了楼。
一推开门,锦瑟正瞪圆了眼望着他。
“你怎么没睡呢?”
锦瑟叹道,“你一走,那小儿便叫了衙门的人上来,到处寻你。好在我是个病患,他们怕过了病气,不敢过来。我跟他们打包票说你去找钱去了,这才放过我。不然你再晚来一步,我只有被扔在大街上的份了。”
陆三儿气的直发抖,要不是想着手上这碗汤药价值不菲,早就一把扔出去了。
锦瑟说着,喉头一痒,忍不住咳了两嗓子。
“快、先喝了。”
陆三儿顾不得生气,将药碗递了过去。
一碗热乎的下肚,锦瑟总算是好了几分。
耳边,陆三儿还在抱怨着,“我跟你说,这里的小二太势利眼了,太黑了,张口闭口都是铜板。刚当的六百个铜板,这层层下来,就只剩一百多了,这还怎么捱得到明日。”
陆三儿实在想不到,自己也有为了金银头疼的一天。
在军营中时,吃穿用度都有上头管着,多少只要能饱足便可。如今倒好,成了平头百姓,可真是难。
锦瑟喝了药,脑子晕乎乎的,只听他说挨不过明日,登时被激灵了一下。
“那香囊许是能值得一两银子,你找个绣房问问看。”
陆三儿不信,“我那匕首好歹还是个器物,都只值六百个铜子,怎么你这香囊能值这许多?”
他等着锦瑟为他解惑,一扭头,却见锦瑟早已睡下了。
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倒像是乱葬岗初见那日的模样。
陆三儿叹了口气,将窗边的烛火灭了,和衣躺在了一旁的贵妃榻上。
翌日一早,不出意外,那小二又来问是否要续住。
陆三儿黑着脸数出一百个铜子扔了过去,小二立刻笑的跟菊花一般,咧着嘴就走了。
这下可真是手头空空了。
许是这药有几分效用,锦瑟仍睡得死死的。
陆三儿想着,便依照锦瑟所说,寻了个大些的绣房走了进去。
这话还未说出口呢,便被人好一顿赶走。
陆三儿讨了个没趣,登时也有些怒了,扭头就走。
这可脸面事小,肚皮的事却是大事。
他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见来来往往的姑娘妇人们,都往成衣铺子奔。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这绣房看不起人,那成衣铺子该不会吧。
便寻了个顺眼的铺子,一扭头钻了进去。
寻常的铺子,也收些这种活计,但也要看成色。
小二听到他的来意,显然不能做决断,只好叫来掌柜的。
那掌柜的见此,倒也不说什么,只让他先拿出来看看。
锦瑟的刺绣,显然做的十分精细。
上头绣着的,梅兰竹三君子。许是取君子之交的意味,整个香囊用青色的绸面打底,梅花暗纹,三者交相辉映,竟是说不出的和谐。
“妙啊妙!”
掌柜的忍不住叹服,“你家娘子这样好的手艺,怎么久未曾见过?”
陆三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这绣的好,与旁的不同,却不知好在哪里。
但他还记得锦瑟的嘱咐,“一两银子,掌柜的,你收不收!不收我去别处问去了。”
“收!”
那掌柜的竟似怕被抢走了一般,赶紧将东西揣进了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