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为‘狩猎美杜莎’。为此需要我们在正面战场配合,也就是跟平常一样,明白了吗?”
“是!”“明白。”
这话的意思我和托卡尔都懂。我们敬了礼,退出房间。
*****
1600,部队准时出发。
完成一天工作的我和托卡尔,正准备去休息一下,一辆辆运兵车从面前驶过。除了那些新兵,其他两队可都是从军至少三年的士兵。况且敌人的数量不多,对于那种没有战略意义的地区,也不大可能拼命,这次任务应该会比较轻松吧。
然而现实远比我想得更加残酷。
1800左右,我吃完饭出来,就看到医疗队在基地大院里紧急集合。起初我并没觉得意外,战斗中出现人员伤亡,是很平常的事。但是,当一辆满是弹痕,破破烂烂的运兵车停在眼前的时候,我还是吃了一惊。车损达到这个地步,说明部队遭到了相当猛烈的攻击。
从车厢里连滚带爬出来的,是那些新兵。要是托卡尔看到这个场景,肯定会幸灾乐祸。整个新兵队40人,回来的不到一半。他们身上四处淌血,衣服变成了红绿配,不停地大吵大闹,哭爹喊娘。也有人连叫的力气都没有,失血过多,伤势过重,已经命悬一线。
准备就绪的医疗队将这些伤员抬上救护车,一溜烟开往基地外的医院。十多分钟后,第二小队和第五小队的车也都回来了。他们的情况显然比新兵们好得多,但没有什么精神头,看来这场仗打得挺憋屈。
这结果可真是万万没想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尽最快速度向医院跑去。
出了基地的东门,不远就是医院。门前站着不少人,托卡尔正在附近冷眼旁观,他的脸上果然带着笑。
“怎么这么开心?”
“这算是净化队伍。”
如果上校在这,托卡尔绝不是挨骂那么简单。好在上校是几分钟后驾车赶到的,一言不发,下车就径直走进医院。我和托卡尔也要进去,被随后下车的杰德拦住。
“你们两个就不用进去了。”
“发生了什么事?”托卡尔问道,“指挥所应该早就收到报告了吧?”
“是收到了,但细节还要等上校问清楚。”
“那姑且让我猜猜看吧。比如,在途中遭到伏击,然后医院里那些垃圾慌了神,帮不上忙不说反而成了累赘,最后不得不狼狈逃回来,大概是这样?”
“怎么猜是你的自由,托卡尔。”
“哼。”
托卡尔用鄙夷的声音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你去哪?”
“收拾东西。”
他晃悠着走了。杰德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对我说:“我也得收拾一下了,你呢?”
“我,想问上校一些事。”
“好吧,别太纠结,把自己弄蒙了,回见。”
大约等了一个小时,上校在几名小队队长的簇拥下走出来。他们互相说着话,应该是在处理善后。我想了想,没有迎上去。这个时候,一个清洁工拦住一名上校,怎么看都会让人觉得有问题。
我回到指挥所去等。天已经黑透了,指挥所内外还是灯光一片。出了这个事,楼里的人都别想睡好觉。我思索着下午发生的一切,但根本理不出头绪。过了一会儿,上校开着车出现在院里。
他也看到了我,下车来到我面前。
“你想问什么,阿克亚?”
我有太多东西要问,但首先要搞清发生了什么。
“上校,到底出了什么事?”
接下来上校的话让我目瞪口呆,我惊讶的是托卡尔准确的猜测。部队在村庄以东数公里外的树林遭到伏击,双方一动手,新兵队就乱了套。显然敌人也看出那是个软柿子,于是对新兵们狠狠地开了火。这些平时得意忘形的家伙死的死伤的伤,鬼哭狼嚎满地打滚,根本派不上用场。
其实,光凭第二和第五小队也完全可以一战,但来自情报部的指挥官命令部队优先保护那些废物,再加上敌人的位置和战斗力也不明了,就糊里糊涂地撤回来了。
“我想,他们应该是在路上被敌人的岗哨发现了。”上校说出了他的结论。
“岗哨?”
“通往村庄的路总共有三条,都是从杂草和沙地中踩出来的土路。在路边埋伏几个人,随时向村庄内的本队报告,再让本队出来阻击好,也就是这么回事。”
我一向相信上校的判断,事实也一定是这样。情报部或许想让新兵们就此毕业,没想到其中一些人连人生都毕业了。就凭这个搞不清敌人战斗力的糊涂劲,还能领导好“狩猎美杜莎”的行动吗?
“上校,属下不明白,为什么要情报部来安排人手?作为战斗部队,我们应该只接受任务,人员调配和现场指挥由我们自己负责。从今天的结果看,情报部只能把事情搞砸。”
因为实在是一头雾水,我的话也有些多,但上校只回了一句。
“军人要服从命令。”
听了这话,我不再说什么。是的,军人要服从命令,不管是什么样的命令。上校看我没有说话,便俯身讲了最后一句。
“去吧,阿克亚,好好准备一下。0点30分集合。”
*****
17年前,瘟疫席卷了我的故乡。那段时间,我碰巧在外地的亲戚家,回来以后,看到的是荒无人烟的村子,曾经和平安宁的景象一去不复返。村里走动着很多人,不是熟悉的邻居,而是一群陌生的面孔。
几个穿着得体的男人告诉年幼的我,这里发生了瘟疫,爆发得很快。政府为控制病情,不得已将村子隔离并净化,村民无一生还。我当时不懂什么叫瘟疫、净化和隔离,只知道我再也见不到父母和哥哥了。
那几个人要把我送去孤儿院,我想回亲戚家。但不知为什么,几天前还对我笑脸相迎的亲戚们,在这件事之后突然翻脸,没有一个人愿意收留我。结果我就成了孤儿院的一员。
孤儿院的生活很安静,也很平淡,有些许家的感觉。照顾我们的老师和蔼可亲,其他孩子也对我很友好,我用了一年时间融入这个新环境。6岁生日那天,老师和孩子们陪我开心了一整天,我觉得自己已经摆脱了过去的阴影。也许我会这样一直平静又无为地生活下去——如果没有遇到上校的话。
7岁那年,上校带着几个人到孤儿院慰问。后来我知道,这是银翼军的诸多形象工程之一。当院长站在那个身材高大,头发灰白,精神十足的老人旁边,介绍说他是保卫和平的英雄时,孩子们都高举双手,僵硬地向他欢呼。他也笑着和孩子们挥手致意。
有一个参观项目是体育课。孩子们在老师的要求下,笨拙地做着一个又一个动作。我注意到那个老人是笑着看的,看得津津有味。体育课结束后,他消失了一段时间,然后单独把我和托卡尔叫到一个房间里。
屋里只有我们三人,老人说了一些话,我记不清了,只有最后那个问题,还刻在脑海里。
“你们愿意变得和我一样吗?”
听了老人的话,托卡尔一口答应下来。我犹豫了一阵,也同意了。其中一半原因,是我不想失去托卡尔这个好朋友。
另一半,我说不好。但可以肯定,我对眼前这个人有一种莫名的敬佩之情,大概是他的身份影响了我吧。
如果有能力保护别人,我就不会让村子的悲剧重演。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上校的敬佩与日俱增。他是一位正直、标准的军人,也是我的人生目标。执行上校的命令,根本不需要犹豫。
上校要我服从上级命令,那么我就会服从。现在他要我凌晨集合,说明我要回归本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