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宝贝在附近守着,阿峦不在惧怕有孤魂野鬼过来纠缠,她蹲在石桥下的河水里痛痛快快地清洗着花赋的身子。
用手捞起河水撩在身上,阿峦很想打个寒颤。
冬天的河水虽未结冰也应该是寒冷的,阿峦闭着眼使劲地想象着那种刺骨的感觉……
冷暖自知,阿峦觉得自己应该是知道冷暖的滋味的,可现在……
“终归不是自己的身子。”阿峦喃喃自语道。
冷暖的感觉也只存在于她那些残破不全少的可怜的记忆里。
“好歹他家也是村子里最富庶的,没想到净吃些这个!”宝贝倚在石桥的栏杆上啃着个杂粮饼子发牢骚,杂粮饼子几乎没有细粮,咬一口直掉渣,宝贝要伸长了脖子才能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粗粝的食物顺着食道滑进肚子,宝贝将那户人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全了:“可噎死小爷了!”
“怎么都是男人的衣裳?”阿峦打开包袱将里面的衣物挑挑拣拣一番才抬头问道。
“阿峦……”宝贝一张嘴,渣滓四溅,他干脆吐了嘴里的东西:“呸!”
“嗯?”阿峦皱了眉。
“呸呸……我没说你……呸!”又啐了几口之后宝贝才接着说道:“我就没见过如此奸贪吝啬的人……”
“那户人家院子不小,屋里却连件像样儿的桌椅都没有!女眷的衣衫都打了补丁,就那个老东西自己有几件存货!”
“这两件衣裳里还卷着十来个银锞子呢……”
“你拿人家钱了?”阿峦马上又将手里的衣物翻腾了一遍,倒是没发现财物。
“没有。”宝贝接口道:“不告而取是为偷,你不是说过不许偷盗么。”
“嗯。”阿峦点了头,抿嘴一笑。
宝贝身上虽然还有狗子的顽劣性子,但也最听她的话,对这一点阿峦很是满意。
“这几件衣裳都是新的,老东西没舍得穿。”宝贝把最后一口饼子咽了,搓了搓手:“我把身上的钱都扔给他了,够不够的就那么着吧,反正不算白拿他家的东西。”
“这就好。”阿峦从石桥下走了出来,帷帽又戴在了头上:“这袍子的料子不错,看着像是绸缎。”
“黑灯瞎火的我也看不甚清楚,将就着穿吧。”宝贝转过身靠在石桥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桥下的那抹黑影说道:“我是没钱了,你出来的时候可带了些?”
阿峦一摇头:“我也没有。”
“得,俩穷鬼!”宝贝口中抱怨着,语气倒是轻松:“我不管,反正你不能总让我吃这喂驴的东西,我要吃肉!”
“不用顿顿吃……养我费不了你多少钱……”宝贝想了想接着说道:“几天吃一顿就成,肉也不用多,有个荤菜就成,”
“嗯。”阿峦抬头看了他:“没有关系,一千年我都养了,不差这几天。”
“嘿嘿!”阿峦的话让宝贝心花怒放,他使劲扭着屁股摇着那根并不存在的尾巴问道:“阿峦,咱们要去哪儿啊?”
“接着往北走。”阿峦上了石桥,辨别下方向:“花姑娘托付给我的事儿还没办呢。”
“那就走!”对于阿峦的想法宝贝毫无异议,他朝着阿峦打量一番之后颇有些得意地说道:“老东西对旁人吝啬对自己却挺不赖,这袍子的面料真真挺好,看着就显富贵!”
“走吧。”阿峦说着话已经朝前走去:“黄公子说现在是兵荒马乱的年月,我穿的惹眼了也不好。”
……
天光微亮,二人又走出去三十来里路,进了一处不大的村子。
而阿峦的新衣裳也露出了本来面目,她叫住了走在前头的宝贝:“我这模样不能见人!”
宝贝回头一看,乐了:“呦!难怪那老东西藏着掖着不肯穿,原来是身装裹!”
装裹,也叫养老衣,是死人才穿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