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傲娇的“哼”了一声,就差开口说一句我为什么小气你不知道吗。
顾云开觉得有点好笑,简远看起来有些昏昏欲睡的,还没忘了嫉妒一下温静安,孩子气的吓人。他虽然平生最鄙夷卖惨这件手段,但是不管黑猫白猫,只要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手段不分大小高低,只要场景适合,用得恰当,都自有它的长处,因此又再开口道:“静安性情向来比较温顺内敛,不喜欢跟别人起争执……”
换以前顾云开还真是这么想的,可是这会儿说这话得时候顾云开觉得自己都}得慌。
顾云开顺了顺简远的卷毛,温声软语道:“简先生,请教请教你,你觉得按照平日里头跟那位亲王长孙相处的情况来看,他是不是该推了这份工作暂时避避风头?”
简远完全不知道阿诺德做了什么,不过按照阿诺德的地位来看,只要他有兴趣,底下的人察言观色都会准备着提前说是讨好其实是坏事的帮忙筹办一下,这种情况并不受他乐见,不过有利有弊,也不好说,只能说这么多年的规矩烂下来,已经扎根了,改不了的。
恐怕就连正在盘算着好好走心的阿诺德自己,也不知道这会儿发生了什么事惹得有兴趣的对象慌不择路的想避过这阵子吧。
“不用。”简远想了想阿诺德无所谓的笑脸,到底算是有段交情,两人地位相差无几,命运却截然不同,他知道温静安未必像是阿诺德那样觉得这段感情这么有意思,不过起码也不用那么避如蛇蝎,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道,“他这个人虽然行事比较荒唐,但是并不是个强求的人,说清楚他也不会多做纠缠的。”
顾云开听得倒是有些不太对头,不由得又多问了一句:“可是静安骂了他不要脸,这也没关系吗?”
原来是这回事。
简远虽然面上对阿诺德百般嫌弃,声称他们俩之间是塑料花兄弟情,但是真到关键时刻,也不至于背地里捅阿诺德一刀,就摇摇头道:“没关系的,其实他也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女伴来得正巧,温先生误会也很正常,他不是不讲理的人。”
噢,女伴啊。
顾云开很随意的掐了掐恋人的下巴,目光里闪烁着温柔和善的情感,柔声道:“刚刚在门口的时候,是谁跟我说不认识阿诺德的,怎么一转头连对方当时邀请的是男伴还是女伴都一清二楚了?”
简远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只好认命的由着顾云开欺负,乖乖的不作任何反抗,其实这会儿他昏昏欲睡,更别提是跟顾云开待在一起,就算有百分之三百的警戒心,这会儿也降低到百分之零了,假使顾云开是什么秘密间谍,恐怕相关情报一问一个准。
“我还以为他做了什么坏事嘛。”简远口齿不清的说道,“他以前拉我背黑锅可顺手了,所以我也就下意识……”
顾云开一挑眉,松开手,姑且通过了这个理由,这会儿知道阿诺德不会对温静安产生什么报复心理,他倒是也心安的多,反倒是对阿诺德这个人多多少少有点好奇起来,若有所思道:“你不是说你伯伯跟亲王是政/敌吗,怎么看起来你跟阿诺德关系好像不太坏?”
嘟着嘴的简远揉了揉自己面团似的脸,这几天在音乐交流会相关的宴会里吃了不少,毕竟他没什么想邀请的舞伴,只能一个人呆在角落里吃点东西,脸上微微瘦下来的线条又重新发胖了回去,漫不经心的说道:“阿诺德跟他爷爷不是一种人,小时候喜欢上了大提琴,伯伯是皇宫里最优秀的大提琴家,他就认了伯伯当老师,所以我们俩从小就认识。”
“原来还有这么一层缘故。”顾云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忽然想起简远一直没怎么给自己介绍过他的朋友圈,不由微微抽了口冷气道,“你该不会认识的朋友都是这样的存在吧,在政/界里头错综复杂的?”
简远费劲的想了想,然后摇头道:“其实我也只是跟阿诺德玩得比较来,其他人只要一段时间不联系,感情就淡了,我经常练琴,也没有办法老是跟别人一起玩,跟阿诺德大概认识的太久了,好几年不见也是很常见的事,所以姑且算是朋友吧。”
哦,和我以前一样,都没有什么朋友。
顾云开摸了摸简远,心里头一片柔软,想了想简远在之前与自己聊天的时候,那样的妥帖跟小心,还有那些甜到人心里头去的对话,赤诚坦率的多少有些难为情。那时候顾云开还以为简远性情就是这样,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现在想来,并不是如此,简远只不过是第一次跟全然陌生的人发展出如此深厚的感情,所以坦荡直白的如同婴儿。
关系网真是简单,难怪这么久了,简远的关系网一点没露,原来是他压根没什么可露的。
“既然你跟他玩得来,看来他应该不是什么坏人?”顾云开心里一动,忍不住多嘴问了两句,他跟简远的恋情发展纯属是意外,温静安似乎对阿诺德有那么点意思,可是两个人的身份差距太大了,他可不觉得亲王会像简默那么好说话——简默跟简闻已经很难说话了。
不过这不妨碍他多问两句,如果阿诺德的确是个好人,那温静安这次的意外就能平平安安,无风无浪的揭过去。
至于他……
尽管顾云开对简远小时候到底能有多调皮,不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大概是什么模样等等的相关话题的确很有兴趣,但是他觉得自己可以降低标准跟看起来更好讲话的简远妈妈聊一聊那些自己所不知道的简远面貌,认识阿诺德就不必了。
“他不是个坏人,也称不上什么好人。”简远麻溜的从顾云开腿上弹了起来,盘腿坐在沙发上,转而靠在了顾云开的肩膀上,认认真真的说道,“不过多多少少还是讲道理的,其实我倒是觉得他很可怜。”
“可怜?”顾云开有些失笑,他捏了捏简远肉嘟嘟的手指,“他有什么地方可怜,你还没有人家帅呢,人家的身材也保持的比你好多了。”
简远鼓着脸道:“我会减肥的。”他看向了毛茸茸的地毯,很快又回到了正题,“父亲跟伯伯虽然总是觉得我是孩子,可无论我做任何事情,只要我认为是正确的,能承担起来,他们都会支持我,对他们而言,也许我需要更多的照顾,可始终是会长大的。”
顾云开险些压抑不住自己冷哼的欲/望,他知道当初孙羿那件事是简远自己答应的,可是想想简默连自家亲侄子都算计,就忍不住想画个圈圈诅咒他。
“阿诺德不是如此,他从小到大都只是个巨婴。”简远苦笑了声,“他自己都这么喊自己,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可无论想做什么,却都做不了,他喜欢大提琴,想去入伍当兵,无论他想做什么,家里人都会一手阻断他对自己人生的安排,他别无选择,只能走上家里人为他安排的道路。”
顾云开沉默了片刻,淡淡道:“的确很不幸。”
“我想,对默尔曼亲王而言,也许他自认对阿诺德相当溺爱疼宠,事实上他压根不在乎阿诺德想什么,也不重视阿诺德是不是个大人。他认为自己的安排完美无缺,天衣无缝,阿诺德得像个木偶一样顺从的按照他的规划去生活,否则就是大逆不道,他会直接镇压阿诺德的所有反抗。”
这不难理解,默尔曼能给阿诺德许多权力,同样,他也能利用这些权力来逼迫阿诺德顺从他的意志。与普通甚至一无所有的人不同,阿诺德站得能有多高,跌得就能有多惨,他就算有一身的本事,在父辈的权势笼罩下也无处施展,倒不如说,没有任何人会愿意让他施展,好死不如赖活着,他的反抗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在极端的末路下,他除了低头别无结局。
如果阿诺德真的不满意自己的人生,他对自由的挣扎,比起一贫如洗的人还要更为艰难。
巨婴两个字,果然没有总结错。
然而有权有势的存在培养出这样的孩子并不少见,可真正能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并且坦然接受的却着实不多,顾云开不知道简远是不是有点同情阿诺德,反正他听完最大的想法是看来这件事可以翻过页去了,温静安不会出什么大事了。
阿诺德与他无亲无故,两人闲来无事随意谈谈这个人倒是没什么关系,可真往深了说,就没有必要了。
顾云开轻轻拍了拍简远,心里大概有数了,便哄简远去睡觉:“好了,别说这些了,你不累吗?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
简远揉了揉眼睛,点点头道:“那晚饭喊我。”顾云开自然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等简远进入房间之后,顾云开才转过头来:“睡醒了还不起来?”
温静安披裹着毯子,缓缓坐正了身体,温润无害的微笑着,像个斯文有礼的谦谦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