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石赶回到竹林小筑的时候,锦官已经策马离开了,在边疆的那些年,每一个人都变得更加强大,不再像曾经的那般娇嫩脆弱。
韩石看着独自在院子里练剑的阿灼,眉头锁的死紧,转身就往书房走过去。阿灼停下手里的动作“韩叔叔,你要去做什么?”
脚步一顿,韩石几乎没有犹豫“给将军传信,把锦官都叫回去了,定是有什么大事。”
“若是母亲真的想告诉父亲,不必韩叔叔说这一趟,如果母亲不愿意告诉父亲,韩叔叔也莫要多此一举了。”
看着立在院子里的孩子,离开京都后,阿灼身量抽条般生长,除去脸上稚嫩的轮廓,像极了一个小小的少年。
韩石不敢赌啊,锦官是他的命,他跟着卫廷走过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陆桉是个什么性子,他当年怎么都不会想到,那个平时和和气气,看着谁都笑的温婉的小夫人,会拿起弩箭和敌军决一死战,世人皆知卫廷屡战屡胜无一败绩,可是只有卫廷身边的人明白,是谁让后方固若金汤,让他们有一往无前的资本。
因为韩石明白,所以韩石才更加心惊。
韩石明白,阿灼也明白,他的母亲是什么样子的人,阿灼看似懵懂,其实也不是不知道。在外面的这两年,阿灼也似乎能懂得,自己的离开是父亲和母亲怎么样的让步。
“韩叔叔,我一直都觉得父亲和母亲是很厉害的人,我当初尊重他们的选择,我也希望你现在能够尊重母亲的选择。”
韩石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到了嘴边最终还是化作一声叹息。
他们都很厉害,厉害到可以破釜沉舟,不顾一切。
京都,卫府。
卫老夫人看着在一旁坐着的蒋氏,眉间涌现淡淡的不满“最近陆氏为何不同你一起过来?”
蒋氏原本在旁边装死,听见这话,抬头辩解了几句“年纪小,当初生双胎的时候伤了根本,这身子一直不好,最近好像是又病了,怕染给老夫人。”
林含墨也笑着说“小夫人是咱们卫家的功臣呢,身子不好顾忌着老夫人,这是一片孝心。”
卫老夫人脸色并没有好转“既然身子不好,为什么昶易屋子里不添些旁人伺候,这陆氏当真是不懂事。”
蒋氏嘴角的弧度沉下几分“也没有添人的由头啊,老将军房里添了人,不过得了两个男孩,陆氏为了卫家开枝散叶,诞下三个男丁。更何况是陪着昶易从边疆熬回来的,年前还跟着老将军和昶易南下赈灾,谁家的媳妇能做到这个份上,怕也就是这么头一份了。”
蒋氏和卫老夫人不对付,当年卫老夫人自持身份,不管不顾的往卫邕房里塞人,现在手还想塞到卫廷这里,想都别想。
老夫人的脸霎时间沉了下去,目光尖锐的落在了蒋氏身上。
蒋氏像是没感觉到一般,慢悠悠的开始喝茶,
“蒋氏,你这是在,顶撞我吗?”
“儿媳不敢,不过现在昶易在外征战,挂念的就是自己家的妻子孩子,我这当娘的不来看护,谁来看护呢?”
忍耐了这么多年,如今儿子出息,媳妇孝敬,她是一天都忍不了这个老虔婆了。
外面怎么纷乱,陆桉是一点都不知道,看着桌子上的东西,皱皱眉“只有这些?”
花重点点头“时间太赶了,再加之隔了这么多年,再查出这些东西,已经是不容易了。”陆桉按了按眉心“不够,这些远远不够。”
鹅黄和棉红站在下面,脸色都有些发白,若是此刻有人进门看见陆桉桌子上的那些,屋子这些人诛九族都不为过。
陆桉咬咬牙,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从咱们那处矿脉入手,查最近几十年附近地方的开采情况,还有开采出的东西送往何处。”
花重面上浮现出几分为难“开采情况想要清楚地了解,实在是太困难了。一定会有所隐瞒的。”
锦官拿出怀里的东西“我在找人的时候,顺口问了一句,那个时候的人,死的死,走的走,知道前因后果的,几乎找不到。”
“不需要他们知道前因后果,我要找的,是那些未亡人,她们,一定不会有所隐瞒。”
花重和锦官合计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鹅黄壮了下胆子,鼓起勇气说“夫人,这么大的事情,咱们要不要告知将军一生。”
陆桉脸上的郁郁之色散去不少,浮现了几分女儿家的埋怨“才不告诉他,他才不会让我做这些事呢。”
鹅黄和棉红都快哭出来了,夫人啊,您都知道将军不会同意,您怎么还这么大的胆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