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桉怪过,怨过,明明有那么多可能的结果,可偏偏自己落得了最凄惨的一个,死不可怕,真正让她痛不欲生的是,那十几年的苟延残喘。
可如果那些经历的种种,为的是换来和卫廷的相遇,陆桉是心甘情愿的。当初是怎么喜欢上那个肆意纨绔的少年的呢?陆桉不知道。
两人都是不常说情话的,就算是年少懵懂时定下了这缠绵一生的情,也不过一句腼腆的“我心悦你”,仅此而已。
“你怎么不拦我呢,我不应该劝我别去做那些傻事,让我安安分分的吗?”陆桉近乎贪婪的看着卫廷的脸,好像要把他刻进骨子里。
“你想我拦你吗?”卫廷默默接受着陆桉的目光。
“我不愿意啊,有些事情,因我而起,就要我自己结束这一切。”
卫廷笑了“那我便不拦你,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你。”即使最后的代价是让我永远失去你,可你若不想,那我便不做。
陆桉眼泪盈满了眼眶,重重的吻上了卫廷“不准忘了我。”
“好。”
两个人额头相触“阿熙,等我回来,我们回边疆,我守着你,好不好。”
“好。”
两人沉默了许久,卫廷慢慢放开了她,陆桉转身离去,再也未曾回头看一眼。
陆桉几乎是最后一个踏入宫门的,看着前方朝拜的人群,目光里闪现的是微不可见轻蔑,天子又如何,圣上又如何,到底只是一个为了一己私欲不择手段的人。
人啊,一旦沾染了情情爱爱,就算是天神,也会被拉入凡尘,不得翻身。
陆桉从来都不觉得赵禺诃爱过她,他所求的不过是年少时候的不甘心,为的不过是他所有的求而不得。
可最恶心的,就是赵禺诃把这些欲望堆砌成一幅深情的模样,放在她的眼前,竟然企图打动她。
所有人都沉浸在那份荣耀和喜悦之中,只有陆桉仿佛如坠冰窟,手脚冷得发麻,面上却是端庄又疏离的笑。
顾嫣然走到她的身边的时候,陆桉看了她一眼,她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陆桉说不出来,却又不想深究。
“我和周柏说了一切。”
陆桉瞳孔一缩“你疯了吧?自己找死还要拉别人下水?这和周柏有什么关系?”
顾嫣然皱了眉头“不然你以为呢,你真不会以为你自己就能撑过去?真是不管过多少年都改不了你这个自负的臭脾气。”
这个语气……陆桉有一瞬间的恍惚,这是前世自己病重后顾嫣然才有的语气,现在怎么“你……”
“我再怎么样,也没有亏欠别人的习惯,周柏现在是天子近臣,他的话比什么都管用,难为他能为了你做到这个地步。”
“你们做了什么?”陆桉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顾嫣然抿了抿嘴,答非所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要给我留下那些东西。”
听到这些话,陆桉已经明白了大半,顾嫣然,大概也回来了,带着比自己还要漫长的记忆回来了。
“将死之人,那些东西于我来说又有什么用,我的婢女和奶娘也不可能拿着那些招摇的东西,找了一圈,最后竟然只剩下你能够托付。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最难的那几年,总也是你陪我走完的,病痛,死亡,是周家的错,你不过也就是一个棋子,若是你能最后过得好一些,我也是愿意的。”
陆桉死后,把所有的嫁妆除了银票之外,都留给了顾嫣然,周家不能碰一丝一毫。也就是因为这个,陆桉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欠顾嫣然的,她归来之后才会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她全了她的情义,但她不喜这个人。
顾嫣然沉默了很久“我没想过害你,当初听说你会成为我的主母,嫉妒过,羡慕过,也庆幸过,我知道你不是赶尽杀绝的脾气,你容得下我,你也会护住我,我得和你争,但是……我没想让你死,我真的,没想过让你死。”
陆桉看着她,听着她接着往下说。
“他们说,周家不能有一个出身、出身不好的主母,他们想让我害了你,他们会好好对我的儿子,我没忍下心,我换成了假死药,想把你偷偷送出去,可是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承受不住那药的药力,竟然一下子病倒了,他们逼问我,我说那是假死药,他们就慢慢的把那药给你下了去,想让你枯竭而亡,我……救不了你。”
顾嫣然深吸一口气“我当初救不了你,我不希望现在也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