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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楼,白日晼晚其将入兮,明月销铄而减毁。
“长卿当真愿意往后深困宫墙?”
无欹宽厚的斗篷遮掩了他帽沿下雪白的青丝与那晦暗流转的眸色。倚靠在太师椅上,他看着前方躬身伫立的青影,慢条斯理道:“罢,丫头既然决定了,为师便送上一份新婚之礼。”
无欹从桌案柜中拿出了一个上锁的繁重木盒,递给江晏栖,他意味深长道:“此物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当有一天它被打开了——丫头就该摒弃旧物了。”
江晏栖看着面前从容的老者,他有时会让人捉摸不透,平时却都是从容悠然。
从“师父在上“时至今日,江晏栖早自内心尊无欹为师,把他当做亲近的家人了。虽不知此木盒到底何用,无欹又为何会说出这番莫名之话,但她知道师父不会害她,江晏栖抱紧手中木盒,“多谢师父。”
无欹不疾不徐地站起身,走向前去,“跟上。”
一个暗格出现在江晏栖面前时,她愣住了,玄清楼顶楼之上,还有顶楼。在无欹打开那扇暗门后,满地的长明灯骤然映入江晏栖的眼帘,即使如今未被点亮,漫地之上也透着无垠之势。
烛火氤氲,无欹雪白的长发在斗篷中若隐若现,他慢条斯理地走进了长明灯中,蹲下身,指着那半人高的长明灯上的字——长卿无忧。
那声色苍老地响在暗格中,听在江晏栖耳中却是分外宁和,“为师往后大抵不便再来了,不过为师听闻长卿怕黑,二十一岁生辰后——”
“有这三千明灯开路,再黑的夜,长卿往后都能,一往直前。”
其实这暗格顶楼中的烛火极其微弱,但那含着笑意的祝福落下时,江晏栖的清寒碎雪的柳叶眸忽然一滞,竟有种“长夜通明”之感,她望着老人雪白的发,涩声开口,“有爱长卿之人,纵几多魑魅,长卿亦无忧无惧……”
烛火下的老者,面上的褶皱都是那样明显,却永远是一副云淡风轻之色,江晏栖看着忽然便勾起了唇,平静一笑,“师父也是长卿的底气,不是吗?”
无欹显然没想到她会这般说,挑眉道:“丫头说得很对。”
……
“主子,夫人近日一切安好。”
偷偷瞅了一眼这快马疾驰了两日的人,诡云心中叹息,主子当真是栽大发了。有笑渊在,那江先生又怎么可能会出事,哪里需要每日都汇报一番她的行踪和状况。
简单一句话,顾听桉闻言,眉间却是轻轻漾开一抹温柔,“也不知先生可曾念我。”
“主子是天人之姿,一向令大齐女子趋之若鹜,夫人定然念极主子。”
诡云已经麻了,这个问题他如今已经可以熟练回复了。
顾听桉自动忽略了前半句话,满意地点了点头。
诡云一想,还是正事要紧,道:“东隐陛下很会审时度势,由于北暮内战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还是选择了先同大齐重新交好,此中仍以贸易为主。他要了一大批的药材,以表诚挚,此次交易还是由孟家负责吗?”
顾听桉屈着指节轻敲着桌案,淡淡道:“东隐以毒术闻名,药材于他们无异兵戈。只是,东隐离之北暮愈近,有颐王在,萧欲做不到一帆风顺,至于孟家——这是最后一次,你交代下去吧。”
诡云一听这颐王,面上带起一阵骄傲,还是不由慨叹,“纪老当真厉害,以毒术闻名的东隐,却解不了他的百步寒。”
顾听桉见此,平静道:“纪老来自东隐。”
诡云:……?
“那这……纪老是大义灭国?”诡云轻声叹道。
顾听桉挑眉,“此话不要在纪老面前说,不然主子保不住你。”
诡云:主子真是越来越幽默了……
——
ps:沅芷澧兰〔yuánzhililán〕,本指生于沅澧两岸的芳草,后用以比喻高洁的人或事物。
当然同上下一句“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意蕴就截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