拢我身上的毯子,“这位是阮小姐吧,淋了雨当心感冒,我送您去房间冲个澡,换身干净衣裳,锅里温着姜汤,咱们二太太刚才在后院浇花没来得及赶回来,也淋了点雨,您正好喝一碗。”
这二太太真够娇惯的,从后院到屋里几十米,跑着能淋上几滴雨,也值当大张旗鼓这么折腾下人,我心里很鄙夷,脸上笑着说谢谢,温兆腾推开门率先进入客厅,我跟在他后面,满室浓烈的酒香,桌上放着一坛子白酒,没有启塞,但还是从缝隙间溢出,里面碾碎了桂花粉,熬出来比一般只是苦辣的白酒更香甜。
有钱人真实会享受,难怪人人都想一夜暴富。许多底层百姓这辈子穷其所能也拥有不了富人看不上眼的一点奢侈。
茶几后的单人沙发上坐着温兆腾的父亲,他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十分斯文,不过他低着头在斟酒,我看不清他的面貌,在温兆腾的允许下保姆带我上楼更换衣服,她打开衣柜取出一件十分艳丽的长裙,她笑着让我将就穿,她立刻去洗我换下的湿衣服。
我穿好裙子下楼,客厅多了一个女人,坐在温承国对面剥荔枝,她涂抹了朱蔻的指甲极其好看,似乎是调兑过的颜色,红得逼人,她背对着楼梯,声音绵软而娇弱,“兆腾今儿带回了女人,是要留下晚餐吗。”
温兆腾没有理她,她也不尴尬,自顾自说,“你都快四十岁了,你父亲在你这个年纪时你都上小学了,知道你工作忙,一腔热血扑在事业上,可也不能耽搁自己终生大事,难道等你六十岁不能再传宗接代,你才想要娶妻吗。”
“六十岁就不能传宗接代了。”温兆腾若有所思,“二姨娘听谁说的。父亲这个年岁,二姨娘是说他不行了吗。那二姨娘尽管放心,我就是七十岁,也一样有心有力,只要我想。”
二姨太脸一红,她拿着荔枝的手指毫无征兆的松开,白嫩果肉掉落在地上,翻滚过她葱白娇小的脚趾,她额头溢出一层汗,不知道回给他什么,温兆腾冷冷移开目光,在这时二姨太忽然不经意看向我,她惊叫了一声,“谁让你穿我衣服的!”
我吓了一跳,我说我衣服湿了,保姆拿了这件给我。
她挑起柳眉让我脱掉,“这是我的,我没有允许,保姆拿给你,那也不是我的意思。”
“可我脱了这件裙子,我里面没有衣服。”
她根本不管这些,“那是你自己的事。”
她说完不动声色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温兆腾,“既然是兆腾带你回来,你想要什么他还不给你买吗。”
她阴阳怪气好像很针对我,温兆腾十分干脆从口袋内取出皮夹,抽出一张卡放在二姨太面前的桌角,“这里的钱,买你一件裙子,够吗。”
他直起身体,“一件别人穿过的,我用这么多钱回收,二姨娘还有什么不满意。”
二姨太垂眸打量那张卡,是黑色的金卡,黑卡是最有财富人的象征,她脸色立刻变得苍白,“你拿钱羞辱我?这是钱的问题吗。”
温兆腾咄咄逼人,“不是钱的问题,二姨娘当初会选择我有权势的父亲进我温家的门吗?”
“都吵什么。”
温承国重重放下酒杯,他脸色非常烦躁,二姨太别开头失了声,温兆腾也没有拿回那张卡,他们似乎很僵持,这份僵持来得莫名其妙,我很奇怪一向冷静自持的温兆腾,即使偶尔贫嘴,也没有这样沾火就着的时候,好像全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温承国让二姨太上楼,不要再下来,裙子再买新的,至于这样斤斤计较吗。
二姨太转身像一阵风带着怒意从我身旁经过,她上楼拐进一处凹角,狠狠甩上门,砰地一声重响,天花板上的吊灯也摇晃起来。
温兆腾收敛一身戾气,他笑着朝我伸出手,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温承国余光落在他握住我的手上,忽然抬起头和我对视,目光触及的霎那我身体一颤,这就是刚才门后那双眼睛,他此时探究着我,那样审视的目光令我很不自在,我立刻低下头一声不响,他端起酒杯晃了晃,“阮秘书,在华盛还适应吗。”
我说还好,温总很照顾我,没有嫌弃我做事鲁莽。
他笑说,“我这个儿子其实很不好相处,当然他这个身份也难免要端架子,否则人人都来称兄道弟,他还怎么办公。不过他对于女人太聪明太愚蠢太多话都会反感,如果他没有嫌弃你鲁莽,那确实对阮秘书很不一样。”
他饮了口酒,“看来阮秘书有极其过人之处,才能让挑剔的人扬长避短。”
我捋了捋挡在眼前的头发,“我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忠诚,温总可能也觉得忠诚的下属难找,才会对我委以重任。”
温承国不着痕迹打量我,“阮秘书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深深吸入一口气,“温老先生是权贵名流,我一个小小的百姓,怎么可能和您见过。”
“不。”他果断否认,“见过。那是阮秘书忘了。”
我咧开嘴笑,“我脑子糊涂,记不住事。不过我受宠若惊,能让温老先生这样的人物有印象,是我的福气。”
温兆腾探身给我斟了一杯水,我接过来大口喝,他问温承国今天除了喝酒还有其他的事吗。
温承国被他打断,这才将视线从我脸上收回,“你大姨娘为你物色了赵军长家的二小姐。”
温兆腾根本不等他讲完便拒绝说自己没有这份心思。
温承国说你急什么,我已经帮你挡了,我知道你不喜欢。
温兆腾一怔,他蹙眉。
温承国递给他一杯白酒,“你尝尝看。阮秘书会喝吗。”
我说我不饮酒,沾酒就醉。
他大笑,“不饮酒很好,饮酒的女人太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