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故意把声音提高了一些说道。
皇甫贵忠脸色一顿,眼角的余光下意识的往隔墙那边扫了一眼。心说,这厮是不是感觉到什么了?但看高欢若无其事的样子,便平复了一下呼吸,顾左右而言他的说:“高兄和刘兄真是世间少见的高人啊!华北贸易商行的金银铜三种钱币,你们是怎么想出来的?莫不是有世外高人相助?”
高欢和刘贵对视一眼。意思就是,你我猜的没错,果然针对尉粲的坑是为咱们挖的。
“皇甫兄开赌坊,赚的都是豪横钱,不会对奇淫巧技感兴趣的。”高欢说。
“呵呵呵……高兄这是什么意思?我又没说我不感兴趣。开赌坊,开商行,不都是为了赚钱嘛!二位若是觉得开赌坊赚钱痛快,那就参一股进来。咱们合作,共同发财。”皇甫抛出诱饵。
高欢心说,前几天刚刚嘱咐刘贵“防火防盗防长官”,今天就出现了“三防工作”中的第一防——防长官。没想到,这才间隔不到一个时辰,第二防的“防盗”也跟着来了。是不是过一会儿第三防——防火也要出现?
想到这里,高欢略微苦笑的摇摇头说:“自古隔行不取利。我们二位对赌博一行两眼一抹黑,皇甫兄的好意心领了。”
皇甫说:“瞧你这话说的。既然是合作,有我皇甫贵忠把关,二位兄长只管分钱就是了。隔行不隔行的没什么要紧,对不对?”
高欢也懒得和他绕弯子了,就说:“皇甫兄,你心里想什么,高某已有猜测。不过我可以明确的告知你,不合适。”
听高欢干净利索,不留余地的拒绝了自己,皇甫贵忠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起来。他想发作,想在这张大驴脸上狠狠抽几巴掌。但他不能发作,他需要忍。忍一时风平浪静,忍一忍春暖花开。咬了咬牙,给旁边直挺挺跨立的一个护卫使了个眼色。那人心领神会,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皇甫贵忠没有打开,在僵硬的笑脸烘托下,他将纸条直接递给高欢道:“高兄是为此而来的吧?”
高欢将有些发黄的纸条展开,见是尉粲的借据,便示意娄三收起来。娄三将借据揣进怀里,正要把一沓筹码放下抵债。皇甫贵忠无所谓的摆摆手说:“不必了,小事一件,不必在意。借据拿走,筹码一会儿兑换成金子也拿走。就当皇甫给尉粲小侄子的见面礼。”
一听这话,当事人尉粲受宠若惊的正要说几句感激的话。见皇甫贵忠根本没搭理他,怨毒的看了高欢一眼,讪讪的闭上嘴站立一旁。
对于皇甫递出的橄榄枝,高欢并不打算感激。既然知道对方的目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么赌不赌都是由头。他示意娄三把赢来的筹码全部交给那个跨立在皇甫身后的护卫。娄三明白了姑爷的用意。他也不客气,探手抓住那护卫的一只手腕,稍一用力,对方立刻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娄三强行将筹码交到他手里,那护卫表情悲苦的看向主人。见皇甫贵忠只是撩了一下眼皮,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这才不情不愿的将筹码抱在怀里。当他再次抬眼看向娄三时,眼里的惊惧油然而生。先前因为看出娄三也是练家子,还冷冷的盯过他几眼。没想到这小子身材不肥不瘦,内力却如此惊人,真个是看走眼了。
其实娄三是会错了高欢之意。高欢的意思是,人家大大方方的还回了借据,咱也不能真的就收了借据兑换筹码走人。那么做事,太不地道了,礼尚往来嘛。谁想到,娄三练武出身,见了身怀武艺之人就手痒痒。另外也是看皇甫贵忠不顺眼,借机探了探他身边护卫的深浅。不曾想,对方人高马大,其实是个外强中干的样子货。
皇甫贵忠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也没说什么。这些本就不在今晚的话题里,借据筹码都是话题的借口。通过还借据,退筹码这个小动作,刚刚冷冰冰的气氛有所缓和。皇甫贵忠乘机提起一个在场诸人必须重视的话题:“高兄可知怀朔镇新任镇将乃何许人?”
高欢心说,都他妈来这一套。利诱不成就威压,威压不成就明抢。真把天下人当虫子了?本来想说一句知道,话到嘴边却换成“不知道”。
皇甫贵忠得意的说:“呵呵呵,不瞒高兄、刘兄、尉兄。”这次他连尉景也捎带上了。
“新任镇将,乃本人的表兄杨钧杨季孙。说起来,皇甫能来怀朔镇这种偏远之地开场子,起初也是我表兄撺掇的。半年前,我们兄弟俩在洛阳谋面,豪饮畅谈了一个昼夜,别提了,那天两人至少把三十斤酒喝了。说来丢人,走时尽然没有付账,丢死人了!……那天,我问表兄回洛阳有何公干?他说是朝廷诏令,意欲让他主政怀朔镇,我这才得知他要来此任职。那时候,朝野上下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出,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位朝臣知道这码事。不然你们以为我何以会到这里开赌坊?不是我贬低你们这里,典型的蛮荒之地!呵呵呵……别看我表兄是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柱国奇才。可在喝酒一道,比我这个小兄弟差远了。……哦,对了,表兄说,年后就要走马上任了。等他到任之后,小弟一定引见三位。据我所知,高兄也是斗酒不醉的酒中侠客,到时候可要对我表兄手下留情啊!”
这番话,无关人等仅只听听而已,最多就是满足一下好奇心。可对于关乎自己命运的高欢和尉景来说,威慑力究竟有多大,只有身临其境,才有切身体会。
首先是尉景,脸色顿时发生了不下八种变化:惊喜、惊吓、惊恐、惊异、惊疑、惊悚、惊慌和绝望。
娄三这货没反应,注意力又转移到另一位护卫身上,直看的那位不敢和他对视才罢休。
刘贵的反应也不明显,他只是替阿欢忧心,毕竟皇甫贵忠的威胁意味太过明显。一个小小的镇军函使,如果镇将想弄死他,属实不算什么难事。
听到皇甫贵忠这番话,反应最莫名其妙的是尉粲。这小子居然双眼放射出贪婪的金光。这是几个意思?该不是以为他老子尉景从此能攀上杨钧的高枝吧?这孩子的脑袋是怎么长的?难道左边是水,右边是面粉?
高欢耷拉着眼皮,习惯性的捏着茶碗的边缘转圈。对于皇甫贵忠的话,他信不信参半。杨钧到任后,也不是他皇甫贵忠引见一下就能飞黄腾达。也不是他暗中使绊子,自己就会轰然倒地。
杨军的事往后放放,首要解决的问题是,黄埔贵忠居然敢惦记自己的“铸币”生意。妈了个巴子,你咋不死呢?叔孙睿只是觊觎自己并不在意的秘方,还要拿从八品的幢主交换呢。你他妈威胁老子几句,就想参与进铸币生意?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在你小子看来也许只是一笔买卖。在老子心目中,那是国运!这等事关国家命运的金融知识,能让尔等货色窥见其中端倪,老高还不如现在就穿越回去。
问题是,用什么手段对付这厮,以及隔墙后面那个真正的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