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十九坐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地梳着头发,像是闲聊一般:“阿盛,跟我说说,你和我娘亲怎么遇见的吧?”
“说详细一些。”季十九说着,拿着她娘亲留下的那支银钗细细摩挲着。
“我三岁那年,被人牙子从父母手中买走。那人牙子以为我好歹是个男孩,能卖个好价钱。谁料我却生了大病,要治好得花大笔大笔钱。”
“他觉得不划算,便想着将我贱卖了。夫人心善,路过时觉着我可怜,就将我买了下来。夫人帮我治好了病,又觉着我适合习武,便送我去拜了师。”
“待我听闻夫人病重,赶回来时,夫人已经……她抓着我的手,要我无论如何保护好你。”
“你是几岁回来的?”
“十四岁。”
季十九眨巴眨巴眼,心里竟然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她之前还偷偷吐槽过阿盛的年纪……
这位哥,拜师练武练了十年,守她又守了十三年。好好的青春年华,全浪费了。
“你当真,不想走吗?你已经守了我十三年了,不想要过一过自己的日子吗?”
“我……我在世上已没有亲人,若是小姐要赶我走……我实在不知该去哪。”阿盛思考了一会儿,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季十九起身,拉住阿盛的手带着他站了起来:“我不是要赶你走,我只是担忧你会厌倦这种生活,我也担心你会忧愁。”
“我没有。”阿盛抢答,“我跟夫人承诺过,一定会保护你一辈子,直到我死。”
他的命,是夫人救的;拜师也是夫人牵线;更别提夫人每月都会托人带给他银两、衣物、书信以及其他小东西。
养育之恩大过天。所以,哪怕是用一生来守约,他也是心甘情愿。
季十九低着头沉默许久,久到阿盛都有些手足无措。
他不该说这些的,让小姐难过了。阿盛皱了皱眉,反思自己是不是说错了哪句话。
“阿盛,帮我一下好吗?”季十九朝阿盛伸出手,手掌上是那支银钗。
阿盛小心翼翼地接过,将银钗插入季十九的头发里。
“谢谢你,阿盛。”季十九这次笑得真心许多,“谢谢你跟我说娘亲的事。”
“一直以来,我不敢问父亲和兄长,害怕他们伤心。只是……太久了,久到我真的快忘记娘亲的样子了……”季十九终于没忍住,掩面哭泣起来。
阿盛垂下眼眸,抬起右手,学着当年季夫人哄他那样,笨拙地拍了拍季十九的背:“小姐、你,你别哭了……夫人肯定也不想看见你哭。”
“呜呜呜——”季十九察觉到阿盛的触碰,大哭着抱住了阿盛的腰,“可是,你们都记得,就我不记得了!她甚至不愿意来梦里看看我——”
阿盛嘴笨,这会儿是真的想不出什么话来了,只好一下一下拍着季十九的背。
季十九哭够了,抬着头看阿盛:“你、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是。”
“也什么都没听见!”
“是……”阿盛有些想笑,但是忍住了。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没有。还是很漂亮。”
季十九不相信,扭头照了照铜镜,看见自己略微红肿的眼睛,不满地朝阿盛抱怨:“骗人!明明眼睛都肿了,都不好看了!”
“没有。”
“不信你摸?”季十九抓着阿盛的手就往自己眼睛上摸。
阿盛还没反应过来,就触碰到了那柔软的肌肤和仍旧沾着泪珠的眼睫。
阿盛浑身一个激灵,将手猛地从季十九手里抽出来。
“对、对不起……”季十九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过,弱弱地抢先一步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阿盛着实说不出“无妨”两个字。因为他脑海里是反复回放的画面——季十九红着眼眶抱着他的腰,呜呜咽咽地掉着眼泪。
阿盛没说话,退了两步,离季十九更远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