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子轩手中的胃里。
空菜盘子在胃外面漂浮静止着。
胃不停地蠕动着,蠕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胃蠕动的速度由快转缓了,慢慢地,胃停止了蠕动。
接着,胃末端的肉管子里开始流出东西来,流了大约半柱香时间,把几只空盘子都给流满了。
是黄色的粘糊状,不过有点儿稀。
衡子轩笑道,有点儿拉肚子,你不介意吧。
牢头说不介意,赶紧掩上了鼻口。
较劲总算结束了,衡子轩赢了。
牢头都亲口认输了。
衡子轩笑了起来,笑得很甜,跟吃了蜂蜜一样。
牢头指着地上的酒,说喝酒吧。
衡子轩说好。
牢头问谁先来呢。
衡子轩说你先来吧。
牢头说我已经喝完了。
衡子轩哦了一声,两腿叉开,掏出隐晦之物,撒起尿来。
他笑着说,酒已经化成尿了。
牢头也哦了一声,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衡子轩说,你走吧。
牢头说,那秘密呢。
衡子轩说放心吧,我会替你保守住的。
牢头走了,走得有些狼狈。
衡子轩又寂寞起来。
他不喜欢牢头,不喜欢跟他说话。
他觉得牢头是一个好胜心太强的人,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只能跟他暗中较劲,而且还不能输,一旦输了,这种人就会骑在你脖子上撒尿。
较劲实在是一件很没意思的事情,还不如独自一个人发呆。
衡子轩又望着蜡烛发起呆来。
有个人从后面拍了他一下子。
他慢慢地转过身,看到了花有伤。
花有伤带了一壶酒。
是上好的花雕酒。
他把好酒递给衡子轩。
衡子轩却不接,说自己已经喝过酒了。
花有伤有些失望,把酒放下来,自己也坐了下来,望着衡子轩。
衡子轩也在望着他。
时间过去了良久。
花有伤先开口说话了。他说,你不觉得奇怪吗。
衡子轩点点头,说我感到很奇怪。
花有伤笑了,既然感到很奇怪,那你为什么不问。
衡子轩也笑了,他说你没让我问。
花有伤说你问吧。
衡子轩却摇了摇头,说我不问。
花有伤愣住了,随即哂然一笑,他明白了衡子轩的意思。
衡子轩是想要他自己主动说出来。
花有伤并没有立即主动说出来,而是有些无奈地笑道,你整天装得这样很牛掰,不累吗,有意思吗。
衡子轩沉默了,踱步走到蜡烛前,又观赏起了蜡烛。
他觉得蜡烛很辛苦。
噗地一声。
他把蜡烛给吹灭了。
屋内成了漆黑一片。
气氛更加寂静了。
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
他们俩人好像不用呼吸的。
黑暗中,衡子轩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来:“只有装的人生,才是艺术人生。”
花有伤的声音充满了讽刺:“所以你喜欢装,是吗?”
衡子轩没有回答他,又沉默了。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衡子轩好像总爱沉默。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只觉得,自己在沉默的时候,才能找到一种莫名的伤感。
一种淡淡地伤感,隐隐约约的,让他很是感动。
他喜欢感动的感觉。
他觉得,有种感动的感觉其实是一种境界。
就是被自己感动。
被自己感动,就说明人找到了自己。
有些人,迷失了一辈子,也没有找到自己。
衡子轩流泪了,情不自禁的。
嗤啦一声。
蜡烛亮了。
花有伤用指甲划燃了一张纸,引燃了蜡烛。
他说,我还是喜欢明亮的光。
衡子轩默然擦干眼泪,蓦然扭转过身,问道,你不是已经被烧死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我面前。
花有伤呵呵地笑了起来,说你到底还是忍不住先问了。
衡子轩不说话,只是沉着一张脸,冷冷地看着他。
花有伤双手捧起酒壶,高高地举起来,说你是喝了,还是我摔了。
衡子轩还是不说话,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哗啦一声。
酒香弥漫。
花有伤狠狠地将酒壶摔了。
他一脸惋惜的道,多好的酒啊,只能闻闻味道了。
衡子轩依旧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仿佛是一尊雕塑一般。
花有伤动容了一下,走过去,照着衡子轩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他说,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看不起我。
衡子轩抬起手,摸着自己的脸,苦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花有伤望着他说,你总是莫名其妙的流眼泪。
衡子轩拭擦去脸上的眼泪,可新的眼泪又自眼眶中溢流出来了。
花有伤兀然怒吼了起来,你到底在伤心什么。
衡子轩仿佛强打起精神似的深吸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一拳打在了墙上。
这一拳打得并不重,好像只是随意打了一拳。
墙破了一个大洞,洞里面有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