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退出去了。
他不打算在这儿吃饭了。
他转过身,要离开这儿。
可里面的人出来了,喊住了衡子轩。
那人说,留下来吧,我想请你吃饭。
衡子轩上下打量着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说你又不是没有裤子,能不能把裤子穿起来,做个文明人,好吗。
那人低头看了看褪到脚踝的裤子,冲衡子轩笑了起来,笑得十分不好意思,他说,我不小心屙裤子上了,一定要提上去吗。
衡子轩头皮发麻,又转过了身,决定要走。
可那人却跑上前来,抓住了衡子轩的衣服,不让他他走,执意留他下来,要他吃完饭再走。
衡子轩哭笑不得,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对这个热情好客的人实在下不去手。
最后,盛情难却,衡子轩跟那人进了茅房。
那人干脆将裤子从身上扒了下来,丢弃到一边。
衡子轩总是能从他身上看到好几种不该看到的东西。
但他实在很饿,他想吃饭。
那人摆了一张桌子,让衡子轩坐在桌子面前等着,自己去端碗拿筷子。
衡子轩看到那人把筷子卡到股沟里去了,惊得灵魂震颤起来,几欲站起来逃跑,但始终忍耐住了。
因为他真的很饿,他看上那碗热气腾腾的米粥,他不打算用筷子。
那人把碗放下后,将筷子从身后抽出来,递给衡子轩。
衡子轩从地上捡起一片树叶,手上垫着树叶小心地捏住了筷子,然后把筷子扔得远远的。再一看那人,只见那人的脸上流露出了伤心尴尬之色。
衡子轩没有理他那么多,端起盛有米粥的碗,就住嘴,呼噜呼噜地喝了起来。
那人问道,你吃馍吗。
衡子轩问道,有菜吗。
那人说,有酱,可以用馍蘸着吃。
衡子轩大喜,觉得用馍蘸酱,不用筷子了,挺好。
那人就拿了一个四方黑面大馍递给了衡子轩。
衡子轩疑惑道,怎么只有馍,酱呢。
那人说,我去给你盛来。
过了一会儿,那人端来了一碗黑乎乎的酱。
酱发着一股恶臭味道。
衡子轩恼了,一下子将手中的馍摔在了那人的脸上,吵骂道,这是酱吗,好像是你刚才屙出来的东西吧。
那人捡起馍,注视着馍,一脸心疼的样子,接着,他的眼泪慢慢地流了下来。
他哭了。
他说,酱,是我在肚子里发酵出来的,只不过是食物到我的肠胃里转了一圈,然后又出来了,怎么了,有错吗。
衡子轩一听,心中一惊,好家伙,这话讲得,的确挺有道理的啊,他竟然无从直接反驳,他嘬了嘬牙花子,端起桌子上那碗酱,递向那人,大吼道,你要敢吃,我就敢吃。
那人眼睛一亮,说是真的吗。
衡子轩迟疑了,心中没底啊,万一眼前这货敢吃他自己屙出来的东西呢。
那人追问,说话算话吗。
好像已经是骑虎难下了,衡子轩觉得真正男子汉说出的话砸一个坑,怎么可以反悔呢!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眼睛瞪得更大,脸上挑衅之色更浓,说只要你敢吃,我就敢吃。
那人掐下来一大块馍,狠狠朝酱上蘸了一下,放进嘴巴里嚼着吃了,吃得很香甜的样子,脸上带着一种享受的微笑。
衡子轩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人把剩下的大半个馍递给了他。
衡子轩拿馍的手不停地颤抖着。
他想放弃,十分想放弃。
可他觉得自己不能说话不算话。
他认为自己是个男子汉大丈夫。
他掐了一块馍,蘸上了酱,然后放进嘴里,慢慢地合上嘴巴。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嘴巴赶紧大幅度地嚼动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酱。
简直比臭豆腐还好吃。
那人说,第一个吃西红柿的人,体会到了西红柿的美好,而我应该是第一个吃人工酱的人,我体会到了人工酱的美好,我觉得应该将美好发扬光大下去。
衡子轩一边猛吃着,一边说道,一边的便便不是这个味道,你一定有独特的秘方。
那人笑了起来,笑得很满意,他朝衡子轩伸出了手,说我终于找到了知音,你就是,你愿意做我的蓝颜吗。
衡子轩一愣,问什么是蓝颜。
那人说,女人是粉红知己,男人自然就是蓝颜了。
衡子轩哦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他懂了,觉得说得挺有搭理。
那人说,我叫魏忠,你呢。
衡子轩也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魏忠坐下来,端起桌子上的米粥喝了起来,一边喝一边说,你知道吗,你吃的这种酱,要造出来,是很不容易的,你少吃点儿,别给我整完了。
衡子轩嚼着口中馍,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怎么不容易了,不就是拉个便便么。
魏忠盯着他,微笑不语。
衡子轩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猛地一拍脑袋,大呼道,我知道了,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其实你就是正在酿酱,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单纯地拉便便,不然谁会无缘无故地守着灶台解大手啊,你又不是傻的,是吗。
魏忠的脸上充满了激动,甚至眼圈也红了,他感慨道,你到底是懂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