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少年也看见了她们,紫眸中顿时充满了惊恐。他转身,跌跌撞撞的跑入住室,“砰”的一声将门关上,插上插梢。
“公子?”宸允几步走过去,要去推门。
少年急促的呼吸声就在门后。他背抵着门,双腿无力,身子颓圮的向下滑。
“公子?公子?”宸允轻叩门,并不见他回答。琬玓和尘沫姐弟也慌忙聚过来:“公子?你还好么?”
“我挺好。”桑若迁的语气急促,充满恐慌。
宸允眉间紧蹙:“公子,你且开门,我们并没有恶意。你体内毒素刚退,怕有突变!”
“不必。”
宸允哑然,无奈的看向琬玓和尘沫姐弟。琬玓耸肩,同样无奈。
“你们??????为何救我?”隔了好一会,桑若迁突然开口,语调恍惚。
卿沫快言快语,叫嚷起来:“你这人好生无理!我们兄妹路过此处,好心救你。舍了身边急事,配药、熬药、喂药,一宿未眠!你却如此对待我们!”
她发泄完愤怒之情,语气和缓了许多:“也罢也罢!姐姐二哥,我们走罢!谁要管他死活!”说着,便要拉了琬玓和宸允向外走。
“卿沫你别冲动。”宸允好言相劝。卿沫冷哼一声,将头扭到一边去,不再说话。
半晌无话。
门后。桑若迁神色复杂,痛苦的闭上眼睛,心中好一番挣扎。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从一旁的墙壁上取下帷帽戴上。方才打开门,低着头,声音细小如蚊:“公子见谅。”
“无妨。”宸允见他肯出来,长舒一口气,“不知公子身体可有不适,只怕余毒未净。”说着,便伸手去,欲替他把脉。
若迁将手藏在身后,后退一步,猛然抬头,他注视着宸允,面带厉色:“你不怕我?”帷帽的宽檐上垂下几层黑纱,长至肩下,宸允看不清他的容颜,却可明显感觉到,黑纱下,少年的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恐惧。
“为什么要怕你?”宸允不解。
若迁别过脸去,神色游离:“我生来紫发紫眸,异于常人。人言我是妖魔转世,皆避我三分。你不怕我?”
“我不怕你,你如何??????”
“可是我怕你!”若迁的声音突然拔高,打断宸允的话,又骤然降落,夹带着哭腔,“我怕又被人看见,骂我是妖魔,故躲在这偏僻的地方,却没想到还是让你们见着了。你们为什么要救我?像我这样,死了倒好!”
他转身,小跑进住室。蹬掉靴子,上了床榻,双手抱膝,将脸埋于膝间,呜咽着,泪水浸湿了眼眶。
琬玓她们哪见过这番情景,站在旁边不知所措。
若迁呜咽了好一会,方才渐渐止住泪水,轻轻抽泣着。
“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卿尘抿唇,递给他一块叠成四方型的手绢。鹅黄的手绢上绣了点点梅花,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若迁愣愣看他,有瞬间的出神,好一会儿才迟疑着接过,将手绢探入黑纱内,轻拭泪水。道谢声细小如蚊——“多谢姑娘好意。”
卿尘把嘴一瘪,正要争辩。卿沫忙将他拉住,意识他少说为妙。
“谁说紫发紫眸就是妖魔?不过是异于常人罢了,我行走江湖多年,也见过许多异于常人的人呢!”琬玓柔声。
若迁止住抽泣。“当真?”
“当真!”琬玓将卿尘推向前,无视他的嗔怒,“你瞧,他便是个异人。妖娆似女,却实是个男子。”
抬眼将卿尘上下打量一番,渐渐归于平静。
宸允上前一步,抱拳:“还得请公子见谅。在下冒昧闯入了贵府,又无意间发现了公子的密室。”
“这本不是什么禁地,我何尝会怪罪你们呢。”若迁苦笑,“我所中之毒,并无解药,公子能制出解药,定非等闲之辈。不像我,制毒无数,最终竟害了自己。”
“公子能够制出如此之多的毒物,也是不凡。”宸允神情一顿,继而扬起笑容。人不可貌相,这满屋子异毒果然是这胆怯自卑的少年研制的。
卿沫跻身过来,又将若迁打量一番:“你是谁家的贵公子?血舞山系中异兽众多,你一个人住在这里不怕么?”
“我不是什么贵公子。我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甚至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若迁低语。
卿沫一惊,她本是无意询问,谁知惊触到了人家的伤心事。“抱歉。”
“无妨。”若迁的语气中夹杂着丝丝苦意,“别人都骂我是妖魔,驱赶我与母亲。比起这些,没有父亲又算得上什么。”
宸允抬头望天,天已全亮,东方泛起鱼肚白,晨光洒满大地。便欲辞去。“公子既无大碍,在下也得离去了。要事在身,已耽搁了许久,怕是不能再拖。”
“公子请留步。”若迁下了榻,“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姓白,名宸允。”
“白公子是白越山庄的公子?”
“正是。”
“在下随母姓桑,字翩跹,江湖上人称毒圣。白公子救命之恩,来日必当重报。”
“白某习医,便是为了救死扶伤,不求回报。”宸允淡淡的回答,叫上琬玓和尘沫姐弟,大步走出正堂。御云去琉璃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