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切带着一群二号楼的人呼啦啦地走了,留下阮向远独自在战场转了一圈,看了一眼只剩下了三号楼群众的走廊,黑发年轻人表示非常满意。于是,当他被雷伊斯跟在屁股后面念叨念叨的时候,他也难得耐着性子忍了下来——
现在,阮向远正举着拖把跟着一群底层的犯人一块儿拖地,有些血浸进了大理石地面的接缝里,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这些事情,留给底层的犯人做就好。”
“恩?唔,不用了,谁还没个父母啊……而且是我先带他们打架的。”
“你还知道是你的错噢?”
“……我只是说是我带他们打架,又没说我有错。”
“………………啊啊啊啊啊要被你气死了——这个要拿刷子刷啦——你又拖不干净,何必在这里碍手碍脚——证据是我刚才看见毕佳尔对着你的屁股翻了个白眼!”
“……真过分。”
“少给我惹是生非,我倒是可以考虑还你一个和蔼可亲的狱警大哥哥。”
“是逼我在血上面再喷洒上一些呕吐物是么?”
“阮向远,你好恶心。”
“过奖。”
蹲在一块大理石旁边,手边放着一破旧的塑料盆子,阮向远头也不抬地抓着一块刷鞋用的刷子刷得很认真,时不时还会在和雷伊说话的空隙之间抽空把手伸进冰凉的盆子里沾上一点儿肥皂水——雷伊斯最开始也耐着性子蹲在旁边看,到了后面,他承认他是个没有耐心的人。
于是狱警凑了过去,一手强势地抢下了黑发年轻人手中的刷子,然后用还沾着泡泡水的两根手指捏住黑发年轻人的下颚,强制性地往上抬了抬——雷伊斯微微眯起眼,盯着那双深不见底看不出一丝情绪的黑色瞳眸,就好像打定了注意要在今天看进眼前这个人的灵魂深处似的……
后者一脸平静:“做什么?”
雷伊斯冷笑:“我看见你的灵魂在心灵深处哭泣。”
阮向远一愣,随即被他活生生雷笑了,伸手拍走捏在自己下颚的爪子:“神经病。”
“难道不会难过吗?”雷伊斯凑过去,很讨人嫌地说,“明明进禁闭室之前,外面的一切还这么美好,结果出来以后,发现不仅地盘被人家强行占领了,想要的位置被人家一屁股做了,就连之前还如胶似漆的男人都被人家抢了——最可恨的是,这些‘人家’还都是一个人。”
“……”阮向远忍住了将身边这一盆灰尘、血、泡泡水等各种不明物体混合物的脏水泼到身边狱警脸上的冲动,想了又想,黑发年轻人最后也只是从唇角里挤出一句,“……狗屁的如胶似漆。”
他说着,抬头看了眼满脸写着“还是我好吧”的雷伊斯,忍不住用手中的刷子戳了戳狱警可爱的脸蛋,在对方被鬼摸了一下似的惨叫声中,黑发年轻人把眼睛笑成了弯钩:“什么‘地盘被人家强行占领’了,搞清楚,你可是三号楼的狱警,被二号楼的人跑来踢馆你不会觉得丢脸么?”
雷伊斯一愣,像是被打开了新大门似的:“为什么会?”
“哦,”阮向远低下头,笑了笑,“二号楼的狱警是少泽哦。”
狱警危险地眯起双眼。
阮向远只是继续擦自己的地板,少泽和雷伊斯一向不对盘,自诩“最聪明的狱警”的雷伊斯向来看不上笨手笨脚的二号楼大众脸狱警,在明知道少泽是无辜的情况下还在挑拨离间——阮向远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有点卑鄙的。
阮向远满意地听见他身边呱噪的声音猛地一下停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听见狱警非常犹豫地压低声音说了句:“最多你们下次打架我不管。”
“唔。”
“要打架的话,就不要打输,别给我丢人。”
“噢。”
“总觉得,你这么干的原因不单单是因为要和二号楼抢地盘……你看见了吧,今天在大厅闹事的时候,开始有一些犯人敢公开反对莱恩了,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吧……真是意外,虽然以前MT也不太会笼络人心,但是好歹在表面上大家还是把他当王权者看的。”
“哈?”阮向远勾起唇角,看着雷伊斯的眼中却全是茫然和无辜,整张脸表情十分矛盾,“你想多了吧,关我什么事?”
“小狗,”雷伊斯啧啧地摇摇头,满脸心疼,“你学坏了。”
这一次,阮向远并没有急着回答狱警,反而只是垂下眼,一扫之前的无辜表情,他轻笑声将手中的刷子扔进水盆中,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抬脚就要往外走。
“你去哪里?”
“出去走一下。”
“记得穿室外鞋。”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贴心了?”
“啰、啰嗦!爱穿不穿!”
黑发年轻人推开通往室外的门,转过头,看着狱警气冲冲转身大步流星离开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直到狱警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阮向远这才收回目光。
天塌下来,阮向远也还是有喜欢跑到公共花园里面散步的习惯,心情好的时候,他会跑到花园后面伊莱的菜园子里跟母鸡们打个招呼——这是当狗崽子的时候遗留下来的后遗症,那个时候,还有个红头发的蠢主人陪在他身边,一脸担忧地问他“如果这些母鸡冬眠了怎么办”,当时作为狗崽子阮向远被蠢主人这么认真地展示自己没常识给惊到没话说,与此同时,也深深地为蠢主人这么贴心地担心“母鸡冬眠以后宠物会没有乐子”这件事感到迷之感动。
不过事到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蹲在鸡笼前面,顶着满脑袋从天上飘落的雪花,认真地看着鸡笼子里挤挤攘攘十几只母鸡闭着眼在寒风中互相取暖,看了一会儿后,十几只鸡对于阮向远这个“看客”唯一的反应就是最旁边的那只“咯咯咯”地叫了一声,当阮向远的目光扫过去的时候,那只母鸡又恢复了之前沉默的样子。
阮向远忽然觉得自己无聊得确实想一个神经病。
抬起手,拍掉落满了肩头的雪花,甩甩脑袋,将脑袋上的积雪也甩掉,黑发年轻人站起身来——此时此刻,早晨的那点儿微弱的阳光已经完全被乌云所覆盖,寒风呼呼的吹,拉了拉领子,阮向远往菜园子外面走——
可惜还没等他走出两步,黑发年轻人又猛地一下停下了步子。
因为他发现,好像作为回到室内的必经之路的公共花园,现在有人。
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冷得鼻涕都快变成冰条,有些受不了地抬了抬脚,最终还是厚着脸皮走出去。
此时此刻,公共花园确确实实是有人的,虽然这两个人看上去简直就是一个人——是的没错,两人之中,一个人正对着阮向远坐在石桌之上,他身体微微向后倾斜,虽然已经是堪称“大叔”的年纪,但是包养良好的皮肤看上去最多也就三十岁的样子,当他半瞌着眼的时候,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了一小片浓密的阴影。
另一个人背对着他,当他一只手微微弯曲大概是放在怀中人的下颚上,另一只手懒洋洋地撑在石桌的边缘。
他们在接吻。
隔着十米开外,阮向远也能听见他们唇舌交替时发出的水声——不知道为什么,其实无论身体还是心灵都不怎么纯洁了的阮向远却被这声音搞得活生生从脖子根红到脑门,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受不住冷跑出来撞见这个的自己。
阮向远知道,打从他从菜园子里走出来的第一秒,雷伊克大概就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但是后者并没有急着放开怀中的大叔,反而是慢吞吞地亲了个够本,直到怀中的人发出呼吸急促的呜咽,这才不急不慢地放开他——
伸出手,用袖子亲自给四号楼的王权者擦了擦唇角边没来得及吞咽下去的唾液,四号楼的狱警转过身,看着不远处满脸尴尬的黑发年轻人,点了点头,淡淡道:“你来了。”
“……”听这话的意思,是专程在等我?
首先抱歉让你们在这天寒地冻的坏天气里等那么久,以及不得不夸奖一句,您俩还真会给自己抽空找乐子。
阮向远唇角抽搐。
白堂从石桌上跳了下来——雷伊克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伸手扶了他一下。
恩爱程度可见……
总之,作为一个刚被人撬了墙角的傻逼,阮向远想挠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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