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为难他,接过材料审核了一遍,说道:“这也不是不行,但贫困生名额有限,一个学院也才五个,你这材料交上来,那就多了一个,学院要展开投票了,不一定百分百通过,告诉你一声。”
“投票?”
“学院会成立考核小组,由各班班委和积极分子组成,届时对你们的材料进行评估。”
“哦…”
温瓷低了头,手紧紧地抠着牛仔裤洞。
秦音其实也不想搞得这么麻烦,又仔细看了看她递交上来的材料:“你的材料,的确不太具备竞争力。”
“秦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贫困生的标准吗,家庭年收入低于800-1200,你银行流水…明显不符合啊。”
“因为我们家有负债,而且我爸爸还…”
“这么说吧,院里报上去的五个贫困生,谁家里没点事儿。真正贫困的家庭,是你根本想象不到的。和他们比起来,你家这情况,还真不算什么。”
温瓷听明白了秦老师的意思,默默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秦老师。”
“嗯,你就好好申请助学金吧,以你的成绩肯定没问题。”
“谢谢秦老师。”
温瓷拿了表,失魂落魄地走出了辅导员办公室。
步履匆匆、越走越快,一口气跑进了逸夫楼对面荒僻的小花园里,对着无人的花园里一面爬满藤蔓的矮墙一顿发泄般的撕扯。
爬山虎藤蔓被她扯了下来,墙灰纷纷而落。
最后,她将那张贫困生申请表用力揉成团,重重地砸在墙上。
温瓷捂着脸,强忍着软弱的眼泪不要流出来。
她不哭,只要不哭,就没有人能打倒她。
终于,发泄一通之后,她心绪稍许平静了许多,擦了眼泪、沿着矮墙离开了花园。
没多久,踏着滑板的灰发少年停在了矮墙边,看着满地狼藉的藤蔓。
脾气还挺大。
身后阶梯边,有几个滑板少年催促着:“司白,你去那边做什么?”
傅司白没理他们,俯身捡起了被揉成团的申请表。
颀长骨干的指尖随意拆开了褶皱的表格,“贫困生”几个字,赫然醒目。
这时候,哥们林羽也滑了过来,停在了傅司白身边,望着温瓷离开的方向——
“那不是温瓷吗?”
“认识?”傅司白嗓音一抬,侧头瞥向他。
“不算认识,我女朋友乔汐汐,是她室友,常听我女朋友说起她,舞那是跳得真好,一把细腰,是他们艺术学院身材最绝的…”
忽见傅司白脸色沉了沉,他立马止住了轻浮的调侃,笑问道:“怎么,傅爷有兴趣?”
“可能吗?”少年语调冷淡,没有情绪。
林羽耸耸肩。
的确,他在傅司白身边这么多年,见他身边女朋友来来去去如流水、也没见傅司白对谁真正产生过兴趣。
“傅爷,晚上哥几个在老船长酒吧组了个局,给你庆祝十九岁生日趴,到时候一定要来啊。”
傅司白低头看了看那张贫困生申请表,顺手扯掉了指缝的倒刺,伴随着尖锐的刺疼感——
“把你女朋友也叫上。”
“她不会来的,汐汐最讨厌参加这类聚会了,一次都没来过。”
傅司白漫不经心地扫他一眼,拉长调子:“那是你没本事。”
“……”
温瓷听乔汐汐说,她和她男朋友只认识了三周,其实不太熟、更不认识他的朋友,害怕今晚去了酒吧怕是回不了宿舍了。
她这才松口陪她一起。
却没想到,进了酒吧的包厢之后,乔汐汐就被她那个“完全不熟”的男朋友拉到沙发角落里。
俩人借着灯光的幽暗开始了“大尺度删减戏份”,吻得昏天黑地、纸醉金迷。
温瓷:……
她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了会儿,注意力落到了桌上的奥利奥巧克力蛋糕上。
奥利奥巧克力,正好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蛋糕上还用奥利奥粉末写了两个阿拉伯数字:19。
不知道在座是谁过生日,反正她也不认识,待会儿能分到一块吗?
胡思乱想着…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念头一转,想到了贫困生的事情,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
未来会怎样,她真的不知道,那是多么遥远的一件事啊。
以前她觉得长大很容易,时光如白驹过隙,一转身十八了。
进入成年人现实而残酷的世界,她才明白…长大多难啊!
温瓷端起酒杯,浅浅地喝了一口,任由气泡的液体苦涩地充斥于舌尖,弥漫她全部的味蕾。
半个小时后,温瓷晃晃悠悠地起身出门,朝着走廊尽头洗手间走去。
却在卫生间门口,听到了女孩一阵阵的抽泣的哭声。
她抬眸望去,却见安冉妆都花了,正抱着傅司白的手臂、苦苦哀求:“司白,我真的喜欢你,求求你不要分手,我不能没有你。”
傅司白靠着墙,侧脸瘦削英挺,指尖拎着烟,下颌微抬,颓靡的气氛令他骨相如妖似魅。
他任由女孩抱着他哭了好一阵,直到颀长的骨节间那支烟燃烧殆尽,忍耐…也到达了极限。
他弹了弹烟灰,扯开了她:“你喝醉了。”
“你还爱我,对吗,你还是爱我的!”女孩近乎魔怔了一般苦苦哀求,甚至还想踮脚吻他。
傅司白后移,眸底带了几分不容侵犯的冷感:“别做丢份的事。”
有几个女孩匆匆跑过来,将涕泗横流的安冉拉扯着带离了走廊。
安冉痛哭着,回头冲他激动地喊道:“傅司白!你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你只爱你自己!”
傅司白嘴角绽开冷笑,一转身,便看到走廊边的温瓷。
谁说他…没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