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草纸在轻微而有节奏地起伏着。
“三爷,弄了只鸡。”我压着声音凑到他跟前。
三麻子转身把那只鸡抓过去,就势把它的头窝到了翅膀底下,道:“好了,你和大锤去镇子外的小树林里,跟他们透下气,准备动手吧。注意,别弄出动静来。”
能离开这鬼地方,让我干啥都行。
我忙应了,转身奔出了屋,和大锤一起,沿着漆黑的胡同朝镇子东边溜去。
出了镇子不远,路边有片小树林,一枝梅她们可能早等急了,见有人影奔来,忙从树林里窜出。
大锤老远就叫:“二当家的,快,三爷让咱们进镇子,去警察所外面等着。”
待到近前,一枝梅见还有我,便上来问道:“大哥,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我尽量压住粗气,点头,道:“是,我们已经都弄好了,我徒弟腿脚不方便,我让他在那看着。”
一枝梅转头冲喽啰们道:“弟兄们,报仇的时候到了,今晚只要咱们端了那个鳖窝,就什么都有了,跟我来!”
话落,十几个喽啰手持刀枪,跟着我和一枝梅就匆匆向镇子里奔去。
镇警察所在东西大街的西端北侧,地方有点偏僻,但院子很大,有十几间瓦房。
院门口西侧是个岗楼,分上下两层,不过不高,也就五六米。
下层住着俩站岗的,上层有个机枪手,主要预防突发事件的,万一有暴民冲击警察所,或土匪来袭,就用机枪扫射。
这招很有威慑作用,去年一枝梅的丈夫率领众喽啰来抢枪,当时岗楼那个机枪手犯困了,等他们冲进院里,才醒悟过来,忙调转枪口朝下面的人群扫射,加上在屋子里其他警察的狙击,才击退了土匪们的进攻。
所以,土匪们非常顾忌岗楼上的那挺机枪。
我们一群人从大街南边的胡同里绕到警察所前面,隔着大街,远远望见院门口两侧挂着两盏马灯。
昏暗的灯光下,岗楼上层的那个窗口却一片漆黑,不知那个机枪手睡了还是仍在呆在枪后警惕着外面。
岗楼下层的窗户里透出微弱的灯光,能隐隐看到里面有个身影在仰头伸臂的打哈欠。
我们避在胡同里观察了一会,一枝梅低声问我:“哥,啥时行动,有把握吗?”
我对诈尸能冲进大院或进岗楼掐死里面的那两个警察是毫不担忧的,担心的是上面那个机枪手。
战事一旦开打,那机枪手若把下面的梯子一撤,抱着机枪猛扫,那除了诈尸,任何人都冲不进院子里的。
而诈尸又没头脑,冲出去就没回头路,下面那俩警察正好够对付的,绝不会弄死这个再去弄那个。
但在一枝梅和众土匪们面前我也不能说泄气的话呀,便道:“没问题。你派两个弟兄和我去把他们弄来。”
“他们?谁?噢,他们可靠吗?”一枝梅不明白我说的“他们”是啥人物,以为我另请了高手,所以才脑筋急转弯。
我把头一昂:“绝对没问题!”
于是,一枝梅让大锤和疤脸跟着我,沿胡同三拐两拐,又穿过大街,辗转着摸到了那个酒鬼家门前。
我让他们两人在外面等着,自己先溜进去,跟三麻子说了,然后又出来把两人叫进屋。
说实话,大锤和疤脸本是杀人越货不眨眼的土匪,对死人是没半点畏惧和忌讳的,但当他们进屋一看到炕上的两具尸体面门上都插着银针,且还在喘气的时候,都惊呆了,脸色也唰地白了。
我怕他两人跑掉,忙退后堵住了门口,小声安慰道:“没事,我们不发功,这俩死尸活不了的。”
三麻子也道:“一人一个,背好了,别怕,没背过死人吗,一样的。”
已经到这地步了,两人不背也不行了,只好硬着头皮,胆战心惊地凑上前去,各自闭眼拽过一具尸体来,弯腰贴在脊梁上,双手把着他们的屁股,战战兢兢地向屋外走去。
三麻子又提醒道:“背好了,别磕倒摔了把他们脑门上的银针弄下来。若那样就麻烦了。”
这句话又把两人吓了个半死,步子也慢了,双臂紧把着后面的死尸,生怕晃动,那小心劲,比伺候祖宗还上心。
三麻子见他们出了屋,便也抱着那只母鸡,让我背着离开了这鬼地方。
一行人摸黑往警察所方向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