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祠里的所有人死寂了短暂一瞬,然后下一刻家眷们纷纷厉声尖叫、四处逃窜:“尸变了!有鬼啊!”
当闻人笑满头大汗地推开整块棺材板时,终于成功地坐起身,活动活动僵硬的身子骨,吁口气阴森森道:“这棺材可真硬真闷啊。”
偌大的宗祠里一片死寂。
闻人笑面色还有些苍白,带着惺忪,她坐在棺材板上刚动了动垂着的双腿,那角落里的大帮人便再也稳不住了,吓得双股颤颤、屁滚尿流。
闻人笑道:“别紧张,我只是换个坐姿。”于是她由垂腿坐改成了盘腿坐,又道,“这么多人啊,好像挺热闹。”
戚相还没经历过这样的事,站都站不稳直接瘫坐在了地上。闻人笑眼珠子一转就冲戚相做了个可恶的鬼脸。戚相两眼一翻,被吓晕过去了。
和尚们再也沉不住气了,扭头就逃,喃喃慌乱道:“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怨气太重!怨气太重啊!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钦国侯则大喜,当即拦下道:“不愧是得道高僧,连我儿都能让她死而复生!高僧请留步,本侯定当重金感谢!”
“谢就不必了,出家人慈悲为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彼时闻人笑悠悠然地坐在棺材上左右指挥,道:“这些光头念经的时候忒认真,噼里啪啦一大堆我一句都没听得懂,我在下面听得耳朵都长鸟了。本来我正走在投胎的路上,被你们这么一念叨,无心好好上路,只好又爬出来啦,是得好好感谢你们。”
和尚一听就给跪了:“可我们并不是什么得道高僧啊,经也是胡乱念的,呜呜呜混江湖嘛,总要讨口饭吃……”
这时旁边一个眼睛哭得通红的丫鬟,忽然扯起嗓门又哭了起来,一抽一抽地边指着闻人笑道:“小姐哪里是鬼,明明就是人嘛……小姐还有影子呢……太好了,大小姐,又活过来了!”
闻人笑瞅着小丫鬟哭,道:“怎么听起来比我死了还伤心呢。”
丫鬟连忙收了哭声,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钦国侯亦是十分欣喜,沧桑道:“莫说是人,就是真鬼也得领回家养着!笑儿,回来了就好!”
钦国侯府的嫡家大小姐莫名其妙地死而复生,消息很快在京城传遍。当天钦国侯和戚相家的这门阴亲搞黄了,戚相半死不活地把人赶了出来。候府的家奴来时还哭天抢地,回去时便兴高采烈,由于没有准备大小姐的轿子,于是大小姐很不介意地坐在棺材上让人抬着回去,穿街走巷想不让人知道都难。
活人坐在棺材上本来是一件很不吉利的事情,百姓明面上虽不敢说,背地里却免不了指指点点一番。
彼时闻人笑很迷糊,但也还没迷糊到让人随便指指点点的程度,当时就拍着棺材板说道:“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棺材棺材,死躺这里叫入土为安,活人坐上面叫升官发财。”
她这番言论传到东宫某个人耳朵里了,他正在书房里,宽大的书桌上摆上一张白色生宣,那骨节分明而又修长有力的手端握狼毫,往生宣上落字,气势恢宏、力透纸背,字体十分遒劲漂亮。他捋了捋精致的袖袍,冷眉一扬,轻佻道:“升官发财?她闻人家还想升什么官发什么财?”
扈从在一旁默默地摸了摸鼻子,咕哝道:“回主子,好像是没有上升的空间了。”
钦国侯不就是当下第一大的官吗,连皇上都得忌惮三分。
那人淡淡瞥了扈从一眼,道:“本宫没问你,怎么你听起来像是个问句吗?”
扈从:“……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