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自照只是个笑话,只是地界的人的曲解。
有了月曦的那些年,才有家父的造月念想。
人造个月球,看似从在今夜才会进行,好像是临时起意一样,可何乐却知道,当他还没有出生时,父亲就在谋划了,只因为他要保质又能保量的稻草!
别人种水稻只注重稻谷,天底下,也只有何乐的父亲那么重视稻草!
当父亲还是个小小少年时,做一架梯子就能保留下能被邱癫子提取的记忆,他在生命和能力的巅峰期,造一个二万分之一的月曦,岂能没有玄机。
何乐知道,父亲要造月球,只在今晚,今晚的时机必定成熟,这是多年来推算出来的天机。
父亲一定是在今晚动手,他的计划,不会因为何乐的离开而搁浅,绝对不会!即使为此减掉寿年,也在所不惜!
——他需时,何惜己——不只是说说而已,是陈家历代都在用生命来诠释的主题!
生命,在陈家,不是用来珍惜的,而是用来付出的。爷爷是这样,大伯是这样,大哥是这样,就连何乐的长子,也是这样离去的。
就更不用说,他这位开辟了一个新时代的亲生父亲!
所以,何乐重新向家乡看去,他的心眼见到了。
家里人并没有全部聚集在三楼的栏杆边,家里就只有她的妻子在照看着,照看三个小孩子,还在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忙个不停。
何乐的妻子,除了睡觉,是从来也不会停下来休息的人,她的劳动态度更在何乐之上,家里有她主持大局,父亲就没有不放心的。
对父亲人造月球的过程,何乐虽然没有在现场,他却能宛如目见。
父亲果然是在踩草堆,果然就在那棵陈家栽培了无数年的梧桐树上!
秋se老梧桐!老的只是它的外在,它已经沐浴了足够多的风风雨雨,但相对于漫长的生命,它的内在却很年轻。
梧桐是人造月球必不可少的凭依,父亲对他的重视,不在对待稻草之下,一直是父亲在亲自培养。
他再忙,也从来没有假手过他人。
在76年,那是个百年不遇的大灾年。
这年的第三个药王节,洪水百年不遇,在高山水库坐阵指挥抢险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到了那个时辰,父亲还是从二十里开外爬山涉水,千辛万苦地赶回来,亲自给这棵梧桐树熬粥喂饭,喂过之后再摸黑赶了回去。
梧桐更兼细雨,今夜家乡,不是天阴阴兮欲雨,而是天朗朗。
天阴阴只是何乐有家没有归的心情,天朗朗是父亲早就算到了的。
月到中秋分外明,圆月倾情着光雨,光线如雨。很细很细的光雨,光雨均沾,不分厚薄彼此。但这棵梧桐却能以自己的高度和阔大的叶掌加上它的塔形结构多分润到一些。
几亩田的稻草,要用半个月以上,才能晒得干干的,还要在午后抢收,通通挑到草堆附近码好备用。这是很大的劳动量,要用到超长的钩绳和加长的杄担来挑,体能和技能要求都很高,全忧乐沟,能够完得成的,就只有何乐和他的父亲。
完成这些,一定很累,父亲却只有十分钟的吃饭时间兼作休息,晚饭后就立即动手人造月球。
以梧桐树为柱,离地九尺九寸九,用隔年青竹子花出来的长篾条起出来外三层青篾,三匹三层青篾,捆绑了四个酒谷草,篾缠三匝紧,其实就是二十七层篾条,把四个谷草扎牢靠了,再逐个往上添加,每一个稻草都要分出一绺相互交缠,最终是固定在树身上。
二十个稻草上去后,父亲纵身上树,由母亲在地上一个接一个地把稻草丢给他,开始很快,因为稻草就码在触手可及的左近,随着稻草堆越踩越高,父亲变得高高在上,稻草也离得越来越远,母亲越来越跟不上父亲的节奏,他不住地催母亲快点快点,母亲先用的是丈八长的短叉杆,等稻草上去过半之后,要换成三四丈长的长叉杆。
母亲已经快50岁了,她不是父亲这类别有能力的人,她有些力不从心,长叉杆他使不灵活,跟不上父亲的节奏。
没有何乐的配合,父亲是不能享受到痛快淋漓的劳动快乐了。
往年,这样的活计都是何乐干的。他的劳动力早就不在他父亲之下了。何乐不高,劳动起来却能给人一种很高大的感觉。
他根本就不会用到短叉杆,长叉杆到了他手上,就宛如活过来了一般伸缩自如,稻草个子会像雨点般落在父亲的手上,父亲身手的迅捷精准不容置疑,踩一个草垛子,就如同跳了一场劳动迪斯科,他们父子之间的配合,就是最好的乐手合奏了一曲劳动之歌。
想到这些,奇石镇外独自走走的全身动起来,没有人见过他这种体操和舞姿,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就是叉稻草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