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要伸展得更长远;石头说,我已经靠在边上让你了,lu呀你能带我一程吗;草说,太阳你慢些走;树说,我叶钱多就是要抖起来,天呀,你就别眼红了;青蛙说,哇!
整个黄昏,宛如展开了一部浩瀚的大书卷,令人赏之不尽,观想不完。这个黄昏,前所未有地丰富多彩。
华姗看着这一切,这是何乐的心境,不是她的。
她虽然不是无情人,但他的心意感动天,感动地,却感动不了她。
因为她的心境太寂寞,她的寂寞是无法言传的苦衷,她的寂寞太深重,深入在大地之下;她的寂寞太远,远在九天之外。比天上地下更遥远的,是她遗失在现实之外的内心。
内心,心境的fa芽地。
他的寂寞在脸上,如果他有寂寞的话。
她的寂寞在心里,心有多大寂寞就有多大。
她看着何乐的心境,把自己的心境更强烈地表达出来。
鲜红如春花的晚霞,忽然大块大块地塌落,凋谢进华姗那大如奇石湖的双眼中,全部液化,又一颗颗地滴落!点点滴滴,都是红se。
胭脂泪!
小姑泪流。
何乐微笑她流泪。她止不住,她控制不了心境。
这是从心底里流出的泪。泪水奔涌,太匆匆,如春花落红,寂寞零落,不舍昼夜。
流水落花春去也,人生长恨泪阑干。
落红不是无情物,春花更不是。但再不是,也在落去,剩下寂寞更多。
华姗流的是泪,只因不止千万倍放大了,变成了从高山上两股倾泻的泪泉,二泉成河,泪河,胭脂河气势磅礴,向何乐奔涌而来。
胭脂河中,华姗的两根睫毛落入其中,化为大十米长百余丈的乌龙,搅动泪水滔天,奋勇冲击,目标何乐。
何乐不能无视。而立之龄,何乐已经不是无能之人。但再能,能奈寂寞何?
何乐独立黄昏,他的黄昏。
相距半里,面对小姑。小姑的美,无限接近曲忧那个级数。
他看着华姗,华姗是月薪制一族,她下班后已经冲过凉换下了工作制服,着了便装。
独立黄昏,小姑换了藕丝裙,在她的黄昏。
一身的寂寞,二三分清凉,四五分莫名,心有千千结,眉如远黛,眼似深井,胭脂泪井喷。这就是华姗和她的心境。
何乐右手一招,这是他的心在动,本体的手并没有动,就招来了寒雨。
黄昏雨。
秋,衣正单,雨亦寒,微寒。
这个“微”,跟何乐的微笑一个度,只因为都来自何乐。
这是个晴朗的黄昏,不可能有秋雨。
但何乐的心境中,有的是昨日黄昏,不止一个昨日黄昏有雨。
心一动,招之即来。
他招来的黄昏雨,细雨,在华姗心境的大视野中淅淅沥沥,铺天盖地,稀释着胭脂泪,冲淡着胭脂河。
绵绵雨,落不尽,红花著雨胭脂湿,雨洗胭脂泪不尽!
雨打胭脂,泥泞了一地。小姑的寂寞不断,华姗的泪就不断。
雨再密,怎么密得过寂寞?
跟传说中一样,泪落久了,会长成林花树。胭脂泪化泥,落红满地,很快,林花树长遍了双鲨坪。
选择了雨,自有何乐的心思在其中。因为他知道泪与谁共,也知雨该共谁,才更能撩人情丝——“枕边泪共阶前雨”嘛。
招来了寒雨还不够。何乐早就知道,因为“招来寒雨”才只是他的半招。
“招来寒雨挽来风”,这才是何乐心境法诀的完整一招。对华姗,只用出了和风细雨级别的能力。
风更雨,自古泪渍,同风流一样,都被雨打风吹去。
何乐左手一挽,挽来了风。
雨都能招来,当然能挽来风,都从心中来,心一动就有。
招来寒雨挽来风,何乐虽然没有用出这一招的威力,却也够了。
秋风起,秋风起处云飞扬。秋风过林,林花树的落叶萧萧而下。片片枫叶红,风雨过林,落叶还原成烟云,回归天上,重为晚霞。
风雨吹花花何苦,落红去难留。
眼泪是花朵的前生,树叶是花的身体,树木是叶子的身体。繁花落尽,林花凋零,何乐笑过,云开月朗。
他收起心境,她的心境也回到心中。
一切如旧,一切还在,世界不以感情为转移。
这不是那一个,更不是那些个,黄昏。
——这才是这一个黄昏,1997年中秋节的黄昏,不与者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