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盘旋在腐肉上的苍蝇,却能够闻到那一辆又一俩独轮车里飘来的恶臭。
北条氏康的心底霎时闪过一种可能……
佐佐成政难道是要在小田原城制造瘟疫吗?
去年春夏之交,他的盟友武田晴信在南越后春日山城下,就制造了一场瘟疫……那场瘟疫虽然蔓延的范围不大,但据说春日山城周边几无人烟,春日山城的城下町直到今日都还冷冷清清,没什么生机。
氏康搭在木制栏杆上的那只手遽地握紧,整条手臂在不自如地颤抖着……倘若佐佐成政果真那样做的话……自己是绝对无法坐以待毙的。
北条氏康一定会率军出城,与联军决战!
不论是战死、还是被瘟疫感染而死,相模的狮子绝不甘心坐以待毙,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在北条氏康下定了决心之后,城外土山下的联军也开始动作。
他们从独轮车里提着一个个的东西出来,堆在了土山的表面。
似乎是为了整齐划一的效果,不仅有人专门检查那一个个东西的排列是否整齐直溜、还有人专门负责用木制的楔子将那一个个的东西固定起来,使其无法轻易滑落。
联军在土山上摆放的是神么东西?
北条氏康一时陷入了疑惑,但就在他想明白那些圆滚滚的东西之后,忍不住地一阵恶寒,直接就趴着箭楼上的栏杆,弓着身子把早饭全部吐了出来。
是人头!
他们在土山上面摆放的,是战死的北条军的人头!
而这座土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氏康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它的四面平整,足足可以摆放五千颗首级!
北条家什么时候阵亡了这么多人?
战国乱世百年,什么时候阵亡过整整五千人?
氏康不禁遍体生寒。
……汗毛倒竖。
景虎姐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她没想到佐佐成政竟然背着她做出了这样的事。
她盯着波风乾呈上来的书信,俏脸上犹如结了一层冰霜。
不知道过了多久,景虎姐才抬头问道:
“你保证你所言全部真实、并无造假讹误?”
波风乾抬起了头,正视着景虎姐的质问:
“若有半句假话,叫我不得好死、子孙断绝!”
“知道了……下去吧。”
“可是佐佐成政还——”
“佐佐成政如何是佐佐成政的事,如何处置他,是我的事!”
景虎姐蓦地将拳头砸在榻榻米上,双目里燃烧着熊熊怒火,
“既然你在来我这里之前,成政已经许可了你的出奔,所以我可以对你背弃主君的罪行不予追究。但如何处置佐佐成政……是我的事,你……没资格插手!”
波风乾的一张脸憋得通红,却偏偏没有与景虎姐正面相抗的实力,他只能如一头发怒的公牛一般怒视着毘沙门天塑像下的长尾辉虎。
什么正义的使者、什么义之女武神、什么为了大义……统统是放屁!
长尾辉虎作为的大义,亦不过只是一块花里胡哨的遮羞布罢了!
“御馆殿下……内藏助大人求见。”
“嗯……带进来你吧。”
波风乾也在此时站起身来,朝着景虎姐的方向啐了一口:
“我也走了,再也不见!”
他大步跨出主帐的时候,正好与佐佐成政擦肩而过。
曾经亲如兄弟的两人,此刻唯有……
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