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大夫都被集中到了城中一处医馆里,外头是身体较为强健的几个流匪和胡人在把手。部落的首领亲自来见他们,身边还跟着人高马大的流匪头子。
楚衡站在大夫中间,看着首领和流匪头子的脸色,微微垂下眼帘。
他算过概率。
曲玉的百姓大多被当做俘虏人质看守起来,吃的喝的都有定数。而那些胡人和流匪,必然会在此期间大肆吃喝,直到食物告罄。
因而,下到水里的药粉,吃进肚子里最多的,也一定是这些人。
他方才屋子里的那些胡人,就都是同样的状况。
而眼前的部落首领和流匪头子,虽然硬撑着,但脸色看起来也不大好。
首领有些年迈,没说几句话,肚子就一阵咕噜,慌忙让身边几个汉人模样的女奴扶着离开了医馆。
流匪头子倒是多呆了一会儿,翻来覆去说着威胁的话,最后受不住也捂着肚子跑了。
一时间,医馆里,除了门前屋后守着的胡人,只剩之前进城的楚衡等人。
进城之前,大夫们就从庆王的态度中,知道和他们一道进城来的楚衡不是普通人。此时医馆里空下来,他们就都看向了一直到流匪头子离开前,都微微垂着头,作出一副胆怯模样的青年。
楚衡的年纪太轻,以至于是十人中最容易被怀疑身份的一个。但胡人天生不把他这种瘦弱的汉人,似乎只将他当做了一个很好欺负的对象。
人一走,楚衡抬头,眯了一下眼。
老大夫抬手,手中握着之前他塞来的药方,张了张嘴:“楚大……”
他说着,就要把药方展开,楚衡却在那一瞬间突然伸出手,稳稳当当地覆在了他的手上,遮盖住药方,也遮住了半开的门窗。
老大夫愣住。
十人围着一章圆桌坐着,面前都摆了茶水。
楚衡无声地扫了一眼满满当当不曾被人喝过一口的茶水,手指沾过水,在桌案上上下滑动,写了两个字——当心。
“可是瘟疫?”楚衡开口。
几位大夫们点头,各自讲了下他们去的屋子里病人的情况。大部分都是腹泻,也有发热的,几乎都集中在了楚衡呆的那个屋子里。
然而,有一个情况却有些古怪。
老大夫有些疑惑:“老夫去的那屋子里,竟全都是些老弱妇孺,看着也不像是汉人,似乎是……”
楚衡蹙眉,又在桌上写了个“等”:“不管是汉人还是胡人,万不可让瘟疫蔓延开。”他又写了“药方”二字,而后便再不说话。
老大夫心知他这是不能过早让人起疑,抬头看了门窗一眼,在袖中展开药方,与其他几人互相示意,有模有样地商讨起这场“瘟疫”的药方子来。
他们没有被允许在医馆里碰面太久,不过粗粗定下了一份“药方”,很快就被人又重新送回到各自先前呆的屋子里。
陆庭靠着墙角,听到开门声,缓缓睁开了眼。
流匪还是和之前一样粗鲁,直接把楚衡推进了屋子。门口正好有个因为发烧出现幻觉,在地上爬动的胡人青年,楚衡一不留神,在他身上绊了一跤,差点摔倒在地上。
等到他特地走到陆庭身边,貌似全屋子里仅剩的一块干净地方坐下时,宽大的袖子下,手腕被紧紧握住。
“我没事。”他压低声音,视线扫过陆庭,然后又看向屋子里的病人。
“你说瘟疫是你制造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庭的声音透着浓浓的不放心。楚衡想要微笑,手腕上的痛楚却清晰地传递着身侧男人的怒意。
他低头,只好压低声音,一五一十将自己和庆王的计划,说给陆庭听。
陆庭沉默着听楚衡说完一整个计划。然而心底的惊涛骇浪,又如何会让楚衡知道。
在曲玉出事的时候,他侥幸因为会胡语,又是汉胡混血,蒙混过了那些进城的胡人。他被困城中,担心因为这些年与大钺氏的激战,叫人认出身份,更担心这帮胡人心狠手辣,对整个曲玉的百姓动手。
屠城,对于大钺氏来说,不过只是掠夺他人时,必要的手段。
但很快,他发现,这群胡人,有些古怪。
“他们可能,只是依附大钺氏的一支游牧部落。”
陆庭皱起眉头,因为发热,呼吸都有些粗重。楚衡捏了捏他的手掌,低声道:“我听其他大夫们说了,城中有不少胡人的老弱妇孺。刘将军说,三千胡人加五六十的流匪在这座城里,但就眼下看来,兴许那三千胡人中,就有那些老弱妇孺。”
“大钺氏出兵除了军妓,不会带其他老人小孩还有女人。”
“也就是说,这些胡人可能是出于其他原因,才会举家铤而走险?”
陆庭摇了摇头:“真相如何,不该现在去想。我们得想办法,把城门打开,让西山营的兵马进城,救出全城的百姓。”
他侧头:“燕堂,你做好准备,看着无辜的百姓死在眼前了吗?”
这句话如惊雷般在楚衡耳畔炸开。
明明庆王之前也曾问过类似的话,可当他真正进入曲玉后,看到眼前这些人,心底未尝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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