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玲珑身不动影不摇,似乎是睡着了。
旭王显然觉得这个消息很新鲜,一五一十地讲给玉玲珑听:“甘叶舟做了二十年的太子太傅,如今权势熏天,就是子息上太困难,五十多岁了却只有这一个儿子,这下子丢了,甘府上下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呢!”
玉玲珑知道这个旭王一直很八卦,连玉府内宅的事都不放过,对别人家的事情自然也是了如指掌,现在旭王一个劲的说,她只当是在听窗外的蝉鸣鸟叫。
旭王显然很是自得其乐,把外面的传言都说给玉玲珑听:“你知道吗?人家都说是青莲教的人绑了甘家的小公子,说什么要以此要挟甘叶舟,让甘叶舟上书,劝父皇禅位给太子。”
玉玲珑终于睁开了眼睛:“禅位?”
她还是第一次听旭王说起朝堂上的事,虽然不太了解古代的规矩,可是她也大致知道,皇位是世袭的,现在这个皇上身体还好好的,为什么要禅位?
旭王见玉玲珑开了口,更是来了兴致:“玲珑,你不知道什么是禅位吧?我跟你讲——”
“行了,”玉玲珑不耐烦地打断了旭王的话,“谁来做皇上,关青莲教什么事?”
旭王满不在意的说道:“大概是因为觉得父皇老了,精力不足了吧?”
玉玲珑对这个王爷真是很无语,身为皇子,却一点儿正事儿都没有,他爹的皇位都坐不稳了,他还完全不当回事。
玉玲珑淡淡地说道:“你们家都乱套了吧,你还有闲情逸致出来玩。”
旭王笑着俯身向前,低声说道:“我才不管那些,我只想守着你。”
玉玲珑只觉得浑身恶寒,连旭王手中的扇子,她都觉得扇出来的是冷风。
外面闹得沸反盈天,人心惶惶,也就这个旭王还有心情来玩风花雪月。
细碎的阳光从窗棂里照进来,洒在玉玲珑的身上,一袭天水青刺绣并蒂莲花的衣裙逶迤在美人榻上,给她纤长的身子添了几分娇不胜衣的美态。瓷白的小脸上,扇面般的睫毛微微垂下,投下长长的阴影,如蝶翼般颤动着,这一幕看在人眼中,还真是赏心悦目。
榻上的人侧了侧身,一副慵懒的娇姿,漫不经心地说道:“青莲教的人可真够傻的,抓了个小孩子,就能让皇上听他们的话么?”
旭王笑道:“你不知道?这小孩子可是甘皇后的亲侄子,甘家唯一的后人。就算看在皇后的面子上,父皇也得多尽尽心。”
玉玲珑敏感地察觉到旭王话语中的疏离,称呼皇上叫父皇,提到皇后却只叫皇后。
或许生活在皇家,也不见得是一件幸运的事,至少,身处其中的人,就不一定是幸福的。
玉玲珑没心思管旭王的心情,注意力随即放在了他提到的另一件事上。
“甘皇后……是甘太傅的妹妹?”
这个甘太傅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自己做着太子的老师,妹妹又是皇后娘娘,这弯一绕回来,合着是舅舅教外甥啊?
旭王不以为意地说道:“是呀,你以前没听说过么?”
并不在意玉玲珑若有所思的神情,旭王显然不在乎那些弯弯绕绕,立时转移了话题:“我上次送你的匕首,好用不?”
玉玲珑想起两次化险为夷,旭王送的那把匕首都是功不可没,脸上的神情不由得缓和了几分:“还行,杀个狗还挺顺手。”
旭王一愣:“你……你用它杀狗?”
玉玲珑秀眉一挑:“怎么了?”
旭王无奈地摇头叹道:“暴殄天物。”
玉玲珑冷道:“暴殄天物的是谁?你自己去看看,院子西边的空房里,装的都是什么?”
说到暴殄天物,谁有旭王更在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搜集到的,不要钱似的往她这儿送,品兰苑的空房里全都是这家伙送来的东西,都快堆到房顶了。
旭王见玉玲珑生气了,忙赔笑道:“玲珑,是我错了,送你的东西,你喜欢怎么用就怎么用,别说杀狗,杀鸡,杀蛤蟆都行!”
玉玲珑无语,她对这个家伙是真的没办法了,动手打他,他逃得飞快,过几天再来;开口骂他,始终笑脸相对,从不发火;不理会他,更是顺杆子往上爬,时不时来品兰苑报道。
本以为这纨绔小王爷几天就过了新鲜劲了,谁知道在追求她这件事上,他却一直锲而不舍,乐此不疲。
玉玲珑叹道:“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从来没见过玉玲珑这般和颜悦色,旭王几乎乐开了花,笑的眼睛都眯成了缝,见玉玲珑这么说,竟然蹬鼻子上脸地说道:“玲珑,明天我带你去听戏好不好?”
玉玲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不去,这么热的天,哪都不去!”
旭王越挫越勇:“那我叫戏班子来府里给你唱!”
玉玲珑无名火起,抓起茶盏就丢了过去:“都说不去了,还墨迹什么!”
只有当玉玲珑暴怒的时候,旭王才会乖乖夹起尾巴走人,他掸了掸衣角的茶水,笑嘻嘻的说道:“那你先歇着,我明儿再来看你!”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那个黏皮糖,玉玲珑躺在榻上,却有些心浮气躁,再也睡不着了。
旭王刚才说的话在她脑海里不断盘旋,她似乎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却总是抓不住,思索了片刻,她猛地灵光一现,立刻有了主意。
翻身坐起来,玉玲珑扬声道:“萱草,灵儿!”
……
次日一早,两辆拉着一堆大箱子的马车停在了玉府的后门。
为首的人敲了敲门,一个看门的婆子探出头来,疑惑地看着他们:“你们找谁?”
那人笑道:“我们是禄宝班的,贵府四小姐说今儿让我们来唱戏。”
后门的婆子狐疑地打量着他们:“你们等会儿,我进去回禀了主子再说。”
大门咣地关上了,后头的人小声说道:“不就是个将军府吗,连个粗使婆子都这么难说话。”
班主忙喝止道:“别说了,多等会儿又不算什么。”
一个身着花衣的少女轻声笑道:“班主怎么这么小心?比这将军府再大的官,咱们也伺候过,倒没见班主心惊胆战的。”
班主啐道:“你知道什么?这几天京城里到处搜什么青莲教的教众,还哪有人听戏?戏班子都多少天没开张了,再不小心伺候着,你们都得跟着喝西北风!”
少女背过身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
戏班子里的人低声闲谈着,没有人注意到,暗处,几双审视的眼睛正打量着他们。
不一会儿,方才的婆子又来开了门:“进来吧。”
一行人赶着马车鱼贯而入,跟着守门的婆子进了内院。
婆子领着他们到了一处楼馆,说道:“四小姐吩咐了,你们就在这儿唱,给你们一个时辰的功夫,先把戏台子搭起来。”
班主连声答应:“是是是,请四小姐放心,我们一定使出浑身的本事,好好服侍各位贵人。”
婆子点点头,便去内院回话了。
品兰苑,玉玲珑看着铜镜中的萱草,细心地把最后一根金簪插在发髻上,才淡淡地开口:“让人去吩咐各个院子,就说为了迎接老夫人回府,本小姐请大家看戏。”
灵儿到底是小孩心性,听了这话忍不住问道:“小姐,那咱们院子里的人,能去看戏吗?”
玉玲珑点点头:“去!都去!人越多越好!”
人多,才能分散那些黑衣人的注意力,才能让她的计划更容易进行。
听说能看戏,品兰苑的丫鬟婆子们个个兴高采烈,兴冲冲地去各房各院通知大家。
玉玲珑进玉府这几个月,还是头一次请大家看戏,众人谁敢不来?再说,玉玲珑明明白白说了,请戏班子来,是为了迎接玉老夫人回府,就算有人想不给玉玲珑面子,也得给玉老夫人面子。
不去听戏,莫非是不欢迎玉老夫人?
这顶大帽子谁也扛不起,再加上有好热闹的丫鬟在一旁撺掇主子,所以玉府里这几个大大小小的主子,个个都答应回去,就连慕氏也不例外。
禄宝班的戏台子刚搭好,就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到了,各自落座。
玉千芳的头发已经长出来寸许,大热的天,头上仍然密密麻麻地缠着黑色的头纱,不过青白色的头皮终于是不见了。
玉千娇脸上伤痕未消,不过好在慕氏千方百计给她找来一副象牙制成的假牙,总算把她瘪瘪的脸颊给撑了起来,不至于太丢人。
玉千柳倒是没有伤,头发也好端端的,可是她一看见玉玲珑,就是一副耗子见了猫似的表情,躲得远远的不敢上前。
玉玲珑环视着众人,不禁心情大好,现在,玉府没有一个人再胆敢瞧不起她这个庶女,更别说敢欺负她了。
玉维德和玉维元坐在同一个桌子旁边,照例是一静一动,倒也不大引人注意。
慕氏在董姨娘的搀扶下,慢慢地走到了上首的座位,见玉玲珑坐在一旁,赶紧到另一边稍远的地方坐下,一双眼睛时不时紧张地看向玉玲珑。
这丫头要请大家看戏?
她可不相信玉玲珑会有这么好心,一想起看戏的钱都是从她这抢走的,慕氏就一阵一阵地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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