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真公主,一道圣旨赐婚,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可肖楠瑾再怎么谋划算计,也终究无法如愿得到想要的人。
魏家官小,不敢和肖家抗衡,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但是姜家就没这么软骨头。
魏姑娘前脚上了山,后脚姜公子就宣布自己去五方观算了一卦。道长说他孽债缠身,克妻克姻亲,于是他决定不祸害别人,终身不娶。
京中许多人暗地里给他拍手称赞。
这说法,既不牵连魏姑娘,让她不继续被肖楠瑾报复,也狠狠地打了肖楠瑾的脸。
只听说过克妻克子克父母,哪有克姻亲的,这不就是故意说给肖家听。
你们家的女儿要嫁给我,那我就克死你们。
之后,姜公子更是对肖楠瑾避而不见,只要听说这次宴会有她,他就拒绝。偶然遇上,也是退之千里。避如蛇蝎,厌恶至极的态度,让肖楠瑾出了大丑。
听说肖楠瑾还不肯放弃,但也就是这样,让她的婚姻大事耽误至今,给了梅瑾萱机会。
梅瑾萱捻起一朵桃花红枣酥,小口咬下一角。桃花的清香和红枣的甜腻交织的刚刚好,辅以牛乳的醇厚,让人胃口大开。
杏眼里亮起喜悦和赞美,她把这一整朵都吃完,这才回复素雪的疑问:
”肖家,有外放积攒资历民声,再回京的惯例。肖季川如此,肖永良如此,肖楠瑾的祖父肖梁玉也是如此。”
她端起新沏的明前龙井顺了顺,继续说:“大家都知道,肖梁玉官至户部郎中,不到五十岁,就早早因病请辞。但其实,他最开始调回来,进的是礼部。”
铛。
瓷器与木头碰撞。
梅瑾萱放下手里的茶盏,低眉敛目。
“元丰七年,肖梁玉回京入礼部任礼部郎中。元丰九年,便升任侍郎,协助礼部尚书,管科考事宜。等到舞弊之事被捅出来,礼部大半官员下狱。连礼部尚书都被抄家流放,偏他肖梁玉还能好好的在朝上站着。只是被降官一级,从礼部转到户部,从此再无寸进。”
说到这种程度,素雪哪还能不明白。她沉吟着说:“肖梁玉就是裕亲王的同谋,他们两个一起策划了舞弊?”
梅瑾萱:“不止他们俩。”
她的目光投向前方还在随风轻轻飘动的纱帘,它们看起来那么悠闲,那么愉快,像是山野间的精魅在翩翩起舞。
“蛀虫真的太多了……”
感叹之后,梅瑾萱回过神,觉得自己想得也太多了。
她是谁?
她不过是后宫中的一个妃子,不过是皇权下的一把刀刃。就算知道那些贪渎又能怎么样,她能让这天下清明,朝野肃净吗?
不,她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历朝历代,没有一个皇帝可以真正的绝贪腐,清吏治。
她能做的,就是把这些和她有“仇”的人,统统送下去,见阎罗。
梅瑾萱笑了一下,拿起一块桃花酥又吃了一口。
“这招我还是咱们的陛下学的呢。”这块也是香甜可口,让梅瑾萱开怀异常:“礼部尚书秦大人也是太傅的学生。陛下抬举贤妃,就是为了扶持秦尚书,培养他的野心,让他和陈尚书相争,从而分化太傅一党。”
缺了一个小口的桃花酥,被夹在梅瑾萱莹白的手指间,像是夹着一颗棋子,她看着这块桃花酥说:
“而如今,我们要做的也是挑起裕亲王府和肖家的矛盾,分化他们,才有可能把他们逐一击溃。擒贼,先勤王。搞定了魁首,还用担心下面的小喽啰吗?”
素雪也笑了,她躬身低头:“婢子这就去准备一碗糖蒸酥酪给两仪殿送过去。陛下这几日政务繁忙,用一碗甜食,必定心情舒畅。”
身边的人聪明,就是轻省。很多时候,不用说太多,事情就已经为你办好了。
梅瑾萱拿起一块完整的桃花素,亲手递到素雪嘴边,调笑着说:
“我们素雪姐姐辛苦了,快吃快点心补补~”
素雪就着梅瑾萱的手就咬了一口。
当天晚上,皇帝就摆驾承乾宫。
一夜春风,雨打芭蕉。第二天一早,赐婚的旨意就到了裕亲王和肖家二府。
赐裕亲王之子李慧与肖家大小姐肖楠瑾缔结姻缘,择觅良辰完婚。
据说肖家接到圣旨,肖永良的母亲当场晕了过去,肖楠瑾更是哭闹不止,把院子里的东西砸了个遍。
不过这些梅瑾萱都不知道,她也没工夫知道,因为她有了更重要的事——
秀女进宫了。
自从决心复仇,梅瑾萱就用了点手段,把协理之权拿了回来。
表面上还是端柔太妃主掌,贵妃辅佐。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端柔太妃已经在渐渐放下手中权力,现在后宫几乎变成了贵妃的一言堂。
权利和责任并存。
享受了站在顶峰纵御四野的快感,就逃不过后宫诸多庶务的繁琐。
包括这些新入宫的秀女。
验明正身,安排教习嬷嬷,对秀女的日常表现进行考核,安排秀女们的衣食住行。
虽然不用梅瑾萱亲自协调,但是一桩桩一件件,下面的人做好后都要向她汇报。
而梅瑾萱向来不是一个苛刻的上官,她总是只说大方向,细节由底下人自行安排。比如对于这次选秀,梅瑾萱就只说了一句话——一视同仁。
南平朝和前朝不同,秀女都是出身官宦人家,偶尔也有商贾之女特例入宫,但从没有平民百姓家的女子。(当然,被皇帝微服私访看中了,直接纳进宫的不算。)
所以这些秀女的高低贵贱,只去区别于父辈的品级大小。
可是谁能保证,今天的九品芝麻官,以后不会飞黄腾达呢。
有些太监嬷嬷狗眼看人低,有些家里势盛的女孩也会蔑视家里官职低微的女孩,但梅瑾萱从来不会这样。
尤其在她猜到李惑已经大致确定好人选,以及他的挑选准则之后。
”往年都有秀女之间的欺凌之事,但既然这回是本宫接了这摊子,那本宫希望不会看到先帝时的吞金之事。“
梅瑾萱当时这样警告后宫六局掌事的。
这里面不乏有先帝中期就在宫里伺候的,梅瑾萱一点他们就心有戚戚地保证。
这事说起来很简单,就是先帝中期有一年选秀,贵妃母家的女儿仗着家事,欺辱了一个和她分配在一间屋子的秀女。
那女孩人微言轻,无处申诉,也无处逃离,最后不堪受辱就吞进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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