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家仆,为了幼时积怨就敢串通宫女,谋杀秀女,这理由说出去谁会相信。这不就是明摆着糊弄他!
梅瑾萱适时地端着一杯新茶,放到他的手边。
她看着李惑紧皱的眉头,轻声开口:
“不如,就此结案吧。”
李惑抬眸看向她。
梅瑾萱今天来是跟李惑说,她这段时间查到的事情,尤其是是那个躲在暗处不敢见人的操纵者。
恰好碰到齐宁安过来,送石招娣的供词,她顺势提议。
“秦愉不过是个傀儡,抓住她没有什么大的用处,不如放过她,引诱幕后之人下一步行动。”
李惑端起茶盏:“我们这样轻松地让她过关,你确定她背后的人不会猜疑?”
梅瑾萱笑道:“朝臣逼得紧,糊涂一点不也正常。”
说着,她拿起石招娣的供词看了看:
“再给她一点甜头,不信她不上钩。”
李惑喝茶的手一顿:“甜头?”
梅瑾萱看着李惑,身子前探,单手撑着下巴,妩媚一笑:
“她们弄了这一出大戏,为了什么?陛下满足她们不就好了。”
李惑桃花眼微微上挑,铛!放下瓷器盖子,发出清脆一响。他幽幽感叹:
“这可不太好办。”
梅瑾萱歪了歪头,的确。
虽然石招娣把罪名都担了,但是秦愉和秦家怎么也得有一个治下不严之罪。
在这档口,要合情合理地把掌管六宫的权力交给她,得费上不少脑筋。
早知道,昨天两仪殿里就顺着他们来了。把齐岫玉摘出来,脏水都引到自己身上,估计李惑再狠也不会真的把她怎么样,只是禁足废黜。她蛰伏起来,没准还能在众人视线之外,干更多的事情。
啧。
梅瑾萱心里懊恼咂舌。
但事已至此……
梅瑾萱对李惑眨了下眼。
她相信李惑这种满身窟窿眼的,总会有办法的。
李惑无奈一笑,但可以看出这笑容更深处地跃跃欲试。
毕竟,没有人比他更无法忍受自己的权力被人算计。
两条毒蛇相视一笑,不用多说,一切谋划尽在不言中。
不论怎样,这么多年,两人默契非比寻常。
很快,押解石招娣出宫,午门斩首的命令就传到了宫正司。
秦愉没有勇气去见石招娣最后一面,只敢隔着遥遥的阶梯宫墙,站在楼顶偷望。
可是,她那模糊的身影还是被石招娣认了出来。
石招娣站在原地遥望许久,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她说。
但最后她没有开口,只是对着秦愉的方向,跪在地上俯身一拜。
那张纸条上教她说的,只有一件是假的。
她的确和叶家是同乡,但她根本不是叶家的佃农。
她隐约记得,小时候她们家求的地主老爷,姓张。
暗中教导石招娣的人就是笃定了,不会有人能查到这一户小小佃农到底租得是谁家的地。
他们就是泥土里的蚂蚁,死上一两只就是常态,也没有人会去寻找一只蚂蚁真正的来处。
而除了叶家这一点,其他事石招娣没有撒谎。
都是她的真实经历。
她愿意为了秦愉背负所有,是因为她没有别的家人了。
为了儿子卖掉她的父母,早就被她抛弃。
买了她占有她殴打她的老光棍,她对他恨之入骨。
就连她逃出来后,在秦家生下的儿子,她更多的也是厌恶。她总能在他身上看到他那恶心的爹。
所以,只有秦愉,只有这个她抱在怀里奶大。说奶娘最喜欢她,她也最喜欢奶娘的小姑娘,是她唯一在乎的。
她在心里偷偷认定,她,才是她的孩子。
石招娣额头贴在这天下最尊贵的地砖上,心里祈祷:
愿我的小姑娘,以后万事如意,平安顺遂。
死亡,是她为了她的孩子最后能做的事情。
……
石招娣被斩首的那一天,象征着叶盼儿案子的了结。
贵妃大闹两仪殿,被皇帝斥责。
同天,贤妃病倒,高烧不退。
次日,恭亲王等再次觐见,斥责贵妃管束宫人不力,致宫女被买通,秀女被害。
皇帝顺势责罚,剥夺贵妃协理之职。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皇帝的让步。
不管是对于叶盼儿的疑案,还是对于梅瑾萱的处置,这是皇帝对于“大势”的妥协。
林秀云从后门走进一处宫院,来到偏殿门口。
这偏殿门大开着,里面布置一览无余。
普通红木的桌椅架子,看起来非常朴素。这殿里唯一贵重的是一张黄花梨的供桌,供桌上摆着一尊和田玉雕成的佛像。
通体无瑕,洁白温润,雕工精湛,佛像面容栩栩如生,慈悲悯人。
有人正跪在佛像前,双目自然合拢,手指捻动佛珠,好像正在默默诵经。
林秀云站在殿门外,没有打扰。
直到礼佛的人察觉,睁开眼睛。
“贵妃被罚了?”
她问。
林秀云低垂着脑袋,低声说:“是。听说因为不满陛下草草结案,闹了一番,引得陛下恼怒。”
声音一顿,林秀云试探地问:“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不对?贵妃向来懂得讨陛下欢心,怎么会突然不知分寸?”
殿里人问:“你那边怎么样?”
林秀云一怔,连忙说:“没事。没人发觉我。”
“嗯。”殿里人点了点头:“你没被人 发觉,那就没什么问题。”
她轻笑:“女人嘛……时间久了,不管再理智,也会被蒙蔽,觉得自己在男人心里是不同的。如先帝时的白氏、钱氏,都是厉害的角色。可是被宠惯了,也都犯过傻,体验过雷霆雨露具是君恩。”
这女人提起先帝白贵妃和钱德妃的时候,语气是说不出的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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