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好不容易取了下来,宗唯深吸一口气,手里的手术刀在路禾曦纤细的肩膀上划了一个十字,镊子翻开皮肉的时候,他看见昏迷的小丫头因为疼痛流下了两行清泪。
“乖,不哭,很快就好了,就不疼了。”宗唯手里的动作不停,小镊子终于挖到了子弹。
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好在只是伤到了肌理,肩胛骨没有骨裂。
“谁,你是谁?”明明眼睛都睁不开,人还没有从昏迷中完全醒过来,可是她却能感觉到自己身边有人,肩膀冷冰冰的感觉和时不时的刺痛让她十分不安。
宗唯慌忙抽出了手术刀,脸色一阵惨白,万万没想到她居然醒了,还能动弹,刚才若是自己没有及时收回手术刀,这时候恐怕就挑破了两根血管。
他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见路禾曦只是说了两句话,再无反应,才松了口气。
保险起见,他还是拿了几根绳子把路禾曦绑在了床上。不怕她疼,疼一会就过去了,就怕她乱动,结果伤的更重。
“别闹,我是林燮。”宗唯边绑绳子,边趴在路禾曦耳边轻声说道。
不出意料的,手下紧绷的肌肉放松了下去,呼吸也变得绵长,显然,路禾曦是完全放心了。
宗唯只觉得心里有些烦躁,他把手术刀往床边的托盘里一扔,拿起镊子夹出了弹头,这时的动作干净利落,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温柔和小心翼翼。没多久,伤口的腐肉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待包扎完毕,宗唯才把窗前的移动桌子轻轻一推,坐在床边。
用眼太久,他闭眼的时候只觉得眼眶又酸又湿,很不舒服。
“蠢丫头!”他有些不满地抱怨了一声,拿起毛巾擦干路禾曦额头上地汗水,又叹了口气,“你这么相信他啊,不知道能不能有那么一天,你也可以这么相信我。”
他伸手覆上路禾曦地眼睛,掌心能感觉到小丫头柔软的睫毛,睫毛有些颤,手心里痒痒的,挺舒服的。
“真是蠢丫头。”
北平,林府。
大人物的秘书与林府主人的会见看起来十分随便,地点就在林府的大门后面,没有茶没有座椅,两个人就站在那里,辛慎手里还在擦着一副圆框眼镜。
“话我交代在这了,至于人你能不能带回来,就看你的本事了。”辛慎调整了镜片,把眼睛带上,玻璃镜片后他那双黑的有些不正常的曈仁和冷冰冰的眼神看起来就像玻璃珠子了。
林燮被那眼睛看了两秒,只觉得心里有些发冷。这男人的眼神太可怕了,连自己都觉得恐惧自内心而出。
他有一次打量了辛慎一圈,30岁左右的年纪,五官也是少有的俊秀,细看之下眉目之间还是很秀气的,只不过表情太冷,让人不敢直视而已。
身高不是很高,穿着一身合身的军装,鞋子上一点泥土都没有,这个男人从头到脚没有可挑剔之处。
除了表情,这人算得上是人畜无害,只是有些古板罢了。
他没有回答,直视辛慎的眼睛,毫不畏惧。
许久,辛慎慢慢收回了目光,他的嘴角难得的往上挑了挑,看起来像是一个别扭的笑。
这表情让林燮着实觉得十分怪异,不知为何这个男人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像是家里的长辈对晚辈的,宠溺?
这想法太奇怪,林燮赶紧严肃起来,道:“行了,无论如何,谢过辛秘书了。”他很不想和辛慎这个人多待一秒钟,辛慎的大名他早有耳闻,身为宗唯的影子,华北军区的知名的公正严明、法度有序,那种刻板却实力强悍的名声早就成为无数青年心中的偶像,处处可见对这人的孺慕之情。
据说当年辛慎进入军方之前是燕京大学的一名老师,在燕京大学一场演讲撼动青年不知几何,学术之渊博、胸襟之宏大让在场者无一不心怀澎湃,更有甚者直接晕倒在当场。
传言自然有夸张之处,但辛慎此人师出名门、学识渊博的显实确实值得倾佩。
林燮对辛慎的了解也多来自辛慎在学界的好名声,但是,他却不明白这么一个人为何当时不顾局势毅然投入宗唯麾下?以他的名声,说是给当时处于实权斗争中的宗唯带来了最大的麻烦也不为过。
可就是这么一个穿惯了长衫的文人,穿起了军装也能在权贵之间如鱼得水、左右逢源。
可是,他明明是一副让人看起来就内心发寒的冷漠表情不是吗?
他见辛慎自顾自开了大门离开了林府,大门观赏的时候,那双玻璃珠子一样的眼睛终于不在自己眼前晃荡了。
林燮送了一口气,开始考虑天津的事情。
他手里在天津的情报网被人毁的一塌糊涂,三个联络站一个不剩,人也失踪了两个。
这些事是谁干的他没查出来,但是最大的嫌疑人一个在宗唯,另一个......
他抬头看向中天的太阳,翠色的瞳仁里流露出三分不屑四分杀气,还剩三分便是从未磨灭的傲气。
“如果是内部派系的争斗,那就太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