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尴尬地和张彦兵一起一前一后着走到医院里自己那间狭窄拥挤的单身宿舍里时,父亲正倚在木椅上闭目沉思着。
从父亲那静静地坐着一动也不动的身姿上,田翠蛾在心中肯定地判断出自她出门去找所谓的“男朋友”之后,父亲就一直坐在那把不知坐了好几轮医生的木椅上期盼着,等待着她将张彦兵早点儿领回来,让他好好地同他谈一谈。
待田翠蛾拉着张彦兵的手将张彦兵介绍给了他之后,父亲快速地从头到脚将张彦兵扫视了一遍之后,脸色便攸地变得阴郁了。只见父亲一边礼貌地同张彦兵握着手,一边把疑惑的目光扫描着田翠蛾,仿佛在询问她说道:“女儿啊,你是个有着远大理想和抱负的年青姑娘,对生活中的一切,你总是极具忍性着刻意追求一种意想中的完美而不愿意轻易的改变既定的目标,尤其是在交男朋友的这件事情上,你一向都是挑剔无比的。怎么?这会儿却挑了个相貌神态都苍老得可以同自己的父亲相提并论着的小老头儿作自己的男朋友了?难道是因为生活环境的所迫?还是因为这大石板沟乡座座危峰突兀着的大山遮挡住了你远眺的视线,让你看不到了生活的希望之所在,想要就此得过且过着默默无闻地渡过一生?”
避开父亲疑惑的目光,田翠蛾紧张地盯着张彦兵,就担心张彦兵会因为紧张而说错了话语,让父亲看出了其中的破绽。看到张彦兵不顾父亲疑惑地盯着自己的目光,上前拉着父亲的双手亲热地说道:“爸,可把你老给盼来了。嗯,爸,听翠蛾说你老身体不舒服,现在好些了吗?嗯,爸呀,翠蛾多次在我的面前提起你,说你老人家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老家守着一栋空房子,连个说话做伴的人都没有,挺让她担心的。哦,对了,爸呀,既然都来了,那就别走了,索性在这儿住下来,让我和翠蛾随时都能照应到你,也好让翠蛾能够安心地把自己的工作给搞好。”
看到张彦兵情真意切地拉着父亲的双手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而父亲却心不在焉地随便应付两句,田翠蛾就望着张彦兵感激地露出了赞赏的目光。她在心里想到,这张彦兵真不愧是当老师的,不但撒起谎来就像是说书一样头头是道,而且还声情并茂着让人丝毫也看不出其中的隐晦之处。
看到父亲不时地把探询的目光向自己扫射过来,田翠蛾表情尴尬着不忍心让父亲难过,就想找个地方独自梳理一下自己那繁乱的心绪。望着屋子里陈设简陋的一切,她考虑到父亲早餐吃得太少,应该早都饿了,就折身走进厨房里去准备午饭了。她边做午饭边寻思着想到,父亲已被病魔给折磨得骨瘦如柴了,待午饭过后,她得想方设法说服父亲听从她的建议,通过静脉渠道给补充些支持体能的药液进去。
隔着一层溥溥的木板门,田翠蛾躲在厨房里边做午饭边仔细地倾听着那间客厅兼作卧室的房间里传来的父亲和张彦兵的谈话声。只听得张彦兵左一个爸、右一个爸的直叫得父亲不答应他也不行了。就在她心里感慨着想到,尽管自己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将张彦兵带到了父亲的面前,也不管父亲见了张彦兵之后心里会作何感想,可是她相信不管怎样说,这或多或少也能给父亲带来一丝宽慰,而对于自己和张彦兵之间的关系,她相信她会把他当作是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亲人,从而正确地区分处理好他和她之间那种同情与爱情、感恩与回报的纯洁的友谊关系的时候,一个脸上长满了络腮胡子的壮年男子“咚咚咚”地踩着有力的脚步声急步跑到了她的房门前,扯着一副大嗓门吼叫着问道:“医生呢?快叫医生跟我一起去医治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