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没事的!”夏侯景睿轻声安抚,身子却紧绷如就要离弦的箭。
冷厉的眸光狠狠扫过包围他们的面无表情的士兵,小芝与锦苏摆好迎战的架势,一人挡在他们身边,一人抵挡在他们身后。
但,奇怪的是那些人除了安分的守着他们,便立在离他们十步远的距离,并没有任何动作,像是……在等什么人来下令一般。
果然,一盏茶功夫,包围他们的士兵自动自发向两旁一分,一骑白马翩然而至,马上之人一袭明晃晃的龙袍,于朗朗晴空下,那黄,便愈加晃的人眼花。
“你以为,你们能逃得了?”他开口,冷冷的嗓带着无尽的嘲笑与讥诮。高高在上的斜睨着紧抱着云怀袖的夏侯景睿。
夏侯景睿却并没有出现他所预期的惊慌失措,眸里闪过不屑,不慌不忙启唇:“你以为,就凭这些人,便能困住我?”
“你只有四个人,而朕——”夏侯玦顿一顿,年轻的面庞上笑容更深,挥手指一指将他们围的水泄不通的肃立的士兵,目中含了轻视之意,放声大笑:“精兵十万。今日,朕倒要看看,你打算如何插翅飞出朕的手掌心。”
夏侯景睿面上有阴鸷的颜色,长眸一眯,毫不畏惧的迎视狂傲而笑的夏侯玦:“即便只有四个人,你以为,你真能困得住我们?”
“你想故技重施,教你的那些鹰来救你吗?”夏侯玦冷冷一哼:“你试试看,你的大鹰还能不能替你搬来救兵——”
“你杀了黑子?”夏侯景睿脸色大变。
夏侯玦不答,只朝身边的士兵伸了手,那士兵立刻将一直提在手中的东西恭敬放在他手中,他却看也不看,随手丢到夏侯景睿脚边:“你说的黑子,是它吗?真抱歉,朕一时技痒,瞧见它在空中飞呀飞的,忍不住朝它射了一箭,它的确够凶够猛,朕一己之力根本奈何不了它呢,不过,朕人手多啊,每个人朝它射一箭,它也就乖乖的掉下来了……”
他笑的好单纯,表情好无辜,然而眼神,却是冰冷如剑。
“景睿……”云怀袖眉心曲折,有深深地忧色笼罩其中。救兵还没到,他们这回,真的死定了吗?
夏侯景睿缓缓将她放了下来,目光死死盯着地上不知死了多久的黑子,语气隐然含了几分怒气几分锐气:“你以为,没有黑子我便死定了?”
“依稀记得上回谁逼宫的时候,你不就仗着这畜生赢的风光么?今日我倒要看看,没有这畜生做你的助力,你要怎么风光的赢过我?”夏侯玦优雅微笑,睥睨的目光尽是得意:“不过,朕真的没想到,万丈深渊都摔不死你呢!倒不知,今日你有没有那样好的运气——”
云怀袖上前一步,挺身挡在夏侯景睿身前:“你今天,非要置我们于死地,是么?”
荒凉的原野上空,有老鸦呱呱叫着,拍翅横掠而过,悲鸣嘶嘶,听在人耳里,只觉得格外的绝望。
“我从没想过要你死!”夏侯玦目光一闪,落在她毫无表情的面容上,不自禁的柔软了下来,连称呼都没用他专属的、尊贵的自称。“怀袖,过来我身边!”
云怀袖“嗤”的一声笑了,微扬下巴,冷冷道:“我为什么要去你身边?”
“因为能保护你的,只有我。”配拥有她的,也只有他夏侯玦,夏侯景睿这个人,从今天开始,将永远消失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他才是最强的!
“保护我?”云怀袖笑的更大声,嘲笑的意味也更浓,“你从头到尾,直到这一刻都在利用我,你不承认吗?”
“怀袖……”夏侯玦目光闪烁,似有亏心之意,虚弱辩驳道:“我没有——”
他何尝不知道,面前的女子,最恨的是什么?
“从前,你利用我保命,现在,你利用我要景睿的性命——夏侯玦,你是不是真的以为,全世界只有你一个聪明人,然后别人在你眼里,就是活该被你利用活该被你牺牲的蠢蛋呢?”寒冷凛冽的空气,让人的脑子愈发清醒。
“景睿没死,我不相信,你心里一定也不会相信,因为找不到他的尸骨,找不到任何能说明他已经死了的证据——所以你也相信他还活着,然而,他若活着一天,你在那位置上便一天不能安心,你必须要找到他并且……亲手除掉他,所以,你利用我——”
“……怀袖,我其实……”夏侯玦语气微弱,再不见方才的盛气凌人。
“你知道,如果景睿真的活着,不管他人在哪里,最后,他都一定会来找我,所以,你将我软禁在那个院子里,目的便是等着景睿自投罗网,我说错了吗?”她轻嘘一声,反而抑住了怒气——这一点,直到方才她才想明白。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能这么快的找到他们的原因吧!他拿自己做饵,还敢大言不惭的说要保护她,真的再没见过比他更厚颜无耻的人了。
“或者,你早就怀疑混在你身边的邹名了,然而你找不到他的破绽,于是你沉住气,只等他真的前来救我……那么你便能断定,他就是景睿无疑,对吗?”如果真的不幸全让她猜中了,天……这个人城府之深,心机之可怕,非一般人能比拟啊!
夏侯玦屏息凝神,许久,才轻笑一声,面色却逐渐的沉郁了下去:“他告诉你的?”
老天爷,所以,她真的全猜中了!
是怎样?一边深情款款的跟她说要照顾她,一边却又一点儿也不心慈手软的利用她,这人……
“尽管如此,我依然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你真的让人觉得很恶心——你一边做着伤害我的事情,一边理直气壮的跟我说,你没有想过要伤害我?夏侯玦,你难道一点儿也不觉得可笑么?”还要怎样,他才会觉得他在伤害她?
他所谓的伤害她,便是伤她个遍体鳞伤、血肉模糊才作数么?伤心不是伤吗?这人的思维到底是怎样的?太可笑了吧!
“我会给你最好的。”夏侯玦似听不懂她的话,径直道:“所以,过来我身边!”
夏侯景睿微微一笑,紧紧握住云怀袖的右手,感觉到她手心里濡湿冰冷的冷汗,“最好的,未必是她想要的。夏侯玦,你连她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以为她会对你另眼相看?”
云怀袖看不见夏侯玦倏然冷掉的容色,转头面向夏侯景睿,粲然一笑:“是啊,最好的,却不是我想要的!景睿,这世上,大约只有你最明白我想要的是什么……”
所以,他总纵着她,连自家的性命都可以置之度外。这个男人,无论生死,才是她唯一想要的。
夏侯玦不明白,他只一味的认为,变成最强的人,握着最至高无上的权利,便能得到他想要的任何东西,包括……云怀袖。
然而,他忽略了一个事实——云怀袖,不是没有血肉思想、任他取舍的‘东西’!
“如果,我们今天难逃一死——”他温然含笑,拢妥她披在肩上的披风。
云怀袖的心柔软的如同一汪春水:“我认为,我们先前已经达成共识了——同生共死!”
只要他们在一起,即便是死,又有什么要紧。虽然重来一次的生命非常珍贵,然而,此生能得一个如此重情重义的男子,死又何憾?这一刻,真的觉得死亡也不能叫她害怕,只要他在,他在就好。
“怀袖,我不会让你死的!”插话的却是一脸冷硬却坚定的夏侯玦!“你不会死,你要跟我在一起,你知道吗?”
神经病!云怀袖只想给他这一句——
“你别忘了,是你先招惹我的,是你先走进我的世界的……”他怒吼,因为她不屑的喷气声。不屑?她怎么能用不屑的表情面对他?夏侯景睿是她心里眼里的宝,那他夏侯玦算什么?算什么?
“如果我早知道,你是这么位主儿,打死我我也不会招惹你,打死我我也不会乱跑进你的世界!”可笑,他的世界她什么时候进去过?
装傻扮可怜,就是她所认识的夏侯玦的全部。由此可以看出,她跟他,其实真的很不熟。
“呵呵……”夏侯玦冷笑连连,“你不怕死,你要跟这个男人同生共死,你决定了你们要一起死,那么,你问过他的意见吗?他想死吗?”
云怀袖微蹙眉,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你来我身边,我饶他不死——”他的目光冷冷从夏侯景睿与云怀袖面上划过,面色阴沉如铁:“只要你在我身边,他可以不用死!”
他不会成全他们的生死与共,永远不会!
“那么多谢你的好意了!”夏侯景睿揽紧云怀袖的腰,微微笑着,深情看向她,“即便是死,我也不会让她留在你身边!何况,我们不一定会死——”
夏侯玦鼻翼微动,半眯的眸里,盛满了杀意,容色冰冷锐利:“那么便让朕瞧瞧,你有什么样飞天遁地的本事吧!”
他扯着缰绳勒令马匹后退两步,展臂一挥:“给朕杀——”
他倒要看看,以他死人之力,如何抵挡他的千军万马?何况,还有一个只会成为他阻力的帮不上忙的云怀袖……
然而,他唇边得意的笑容才刚刚展开,便瞬间凝结在唇角了——率先冲上去的士兵连他们的身体都没碰到,偏齐刷刷的倒下了。
云怀袖扬一扬手里的令他觉得眼熟的小包囊,“显然,你将我归纳到了毫无还手之力或者毫无用武之处那一类了,对吧?不过,你见识浅薄,我也不与你计较……”
百毒手的名号,岂是叫着好玩的?当然,没有毒药傍身,她当真什么都不是——也幸好,当日她扔下的包囊,会那么凑巧的被景睿在栖身养伤的崖洞旁边的断崖上捡到……
夏侯玦两道好看的剑眉惊疑的拢了起来,“这个,明明被你扔下松溪山崖下了——”
他当然知道她那些毒药的厉害,然而,那天,他是亲眼瞧见那东西被她扔下山崖的,怎么会……还在她手里?“不过,你以为,就凭这个,便能挡我这十万大军吗?那么,就让我看看,你能快到什么程度?你的毒药,又能伤我多少人马?”
他倒要看看,是她的毒药多,还是他的人多!
他目光如炬,定定瞧着笑靥如花的女子,缓缓举起手臂,霎时,震天响的冲杀声直冲云霄,比方才多好几倍的士兵举着大刀长枪,气势汹汹的冲杀过来。
锦苏与小芝始终护在他们身前身后,从敌人手中抢过大刀或者长枪,毫不留情的砍杀起来,温热的液体带着浓厚的血腥味道洒在云怀袖脸上、颈上,她本能的打了个冷颤。
夏侯景睿将她护在怀里,在长枪齐齐刺来时,忽的拔地而起,让数十支长枪落了空,但他们很快反应过来,围城圆圈,长枪雪亮锐利的枪头直指空中,一旦夏侯景睿二人身子飘落,便会被扎捅成马蜂窝。
夏侯景睿却并未如他们所料直落而下,而是搂着云怀袖,身形飘逸的直退到身后的屋顶,按住云怀袖颤抖着探向囊包的小手——她不忍,他知道。
“弓箭手,准备!”夏侯玦微勾唇,含着浅浅如暮春月光样的笑意。
弓箭手立刻就位,拉满弦的箭齐齐对着屋顶上的两人,只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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