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其中一个男人突然大声喝道:“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张老汉只得不停地点头哈腰。另一个男人拍了拍怒喝的男人的肩:“快些,快些,可别耽误。我昨天研究出了一种新做法,正等材料下锅。”张老汉只能赔着笑,努力挡在他们搜寻的目光之前。
当真是禽兽,十三娘在心中暗骂。想当年与辽国交战,弹尽粮绝也不过是食用马肉。虽说为谋生计食人肉是弱者不得已的选择,食马肉时将士尚且大流热泪,这些人却将食用人肉当成一种享用,实在是有悖人伦。
张老汉一个晚上都在用眼神偷看十三娘,晚饭时也只分给她一块指甲大小的小肉干。十三娘将小肉块偷偷塞进口袋里,面上不显,心中却已分外苍凉。她当晚拒绝与老八同睡。当张老汉趁着夜色渐深摸索到她身边时,她已张开了比夜色更加深沉的眼。十三任由他抱着,张老汉却被她看的一阵心虚。他莫名颤抖着的解释:“阿爹也是没有办法,都是为了活命。为了你的两个姐姐,阿爹只能不要你了。”十三娘安静着不说话,张老汉捂着她的眼,在夜色里走得飞快。
清晨伴随着热烈的烧水声响起,有人在大声埋怨:“王二狗你不要命了,怎么好拿这么多水祸害!”然后是王二狗的回话:“吵吵啥!有能耐一会你别吃!”接下来是人群的起哄声:“可不,朱彪,嫌祸害水你不吃呗!”朱彪大声回复:“老子出的菜谱,谁不吃老子也不能不吃!”热热闹闹的水声响起,伴随着人们的哄堂大笑。有人大喊:“水开了,该下菜了!”一个大汉掀开帘子,笑着对外面说:“等我挑一挑哪一个最嫩!”
凄厉的尖叫声一声更比一声让人心碎,十三娘听在眼里,手却是一刻不停的向前爬。她已大致猜出一个孩子从被交出到被吃掉,期间必定有一定的缓冲时间。十一是三天,疯女人的孩子只有一天一夜,到她这里,怕是只剩半天。十三娘,噢,不,应该叫她姜白,用力捶了捶毫无知觉的腿,悄悄爬向用来关押“材料”的布帐篷边缘。她心中咬着一股子气,有寻得真相的决心。她早已死在烽火连天的金陵,却为何在这张家十三娘身上偷得些许岁月?从十三娘的三岁到六岁,这三年她一直在思考,却没有得到心中所求答案。只是她从来都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她总是有绝不放手的韧劲,上苍让她托寄于张十三娘的身体上,必然有将要赋予她的使命。纵然这十三娘是一个双腿瘫痪的残损之躯,她也绝不能委屈自己死的不明不白。坐以待毙是懦夫行为,而她姜白,从不是懦夫。
双腿在地上拖曳着,姜白悄悄从布帐之后钻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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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热闹闹的水声响起,伴随着人们的哄堂大笑。有人大喊:“水开了,该下菜了!”一个大汉掀开帘子,笑着对外面说:“等我挑一挑哪一个最嫩!”
那大汉眼神在帐篷中搜寻一圈,拎起了十三娘:“就你了!”
凄厉的尖叫声一声更比一声让人心碎,张老汉迎风揩了一把泪。
张十三娘卒,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