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小姑无用,也就坐不下去,跟胡氏告辞,领着胡端锦家去了。
胡氏能感觉到林氏态度的变化,却除了叹气别无他法。沈临安在女眷圈子里毫不掩饰她的厉害,从前她没有特别的感觉,今天却羞愤异常。活了三十多年到今天,她在内宅中摸爬滚打,却被一个小姑娘讽刺了,偏偏她还没有反驳的立场,只能灰溜溜的受着。
胡氏只觉得脑袋疼,上床躺了一会,一闭上眼,就能看到沈临安微笑的脸。“有劳陈夫人走这一趟。”
“胡家的女儿倒是个个精致漂亮。”
“我很好奇胡家的教养方式,你们是怎么把好好的姑娘家教的一个个如此恨嫁?”
“胡小姐虽有其姑的勇气,却显然缺了点脑子,或者,是那位抢走了胡家女人的脑子?”
“我倒是不在意胡小姐想做什么,只是在我的庄子上做,我就不能不管了。”
“若不是我及时阻止,恐怕过了今日,胡小姐就要红遍整个京城。”
“陈夫人有那拉郎配的时间,不如教一教您的侄女什么叫礼义廉耻忠守诚信。”
胡氏想大声回骂,一张嘴却只剩噩梦惊醒后的冷汗连连。
陈韶醒来后就径直去了书院,陈隽在外忙活了一天,用晚膳时也没回府,胡氏在家里等了许久,才有一个小厮回来报信,只说老爷和二公子在书院,今夜不回家了。胡氏顿时心道不妙,暗暗猜测陈隽或是有气了。
陈隽有气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忍了她将近二十年,并且恐怕剩下的几十年还要忍。
他和陈韶对坐在凉亭的圆桌前,沉默的喝酒。夜里有清凉的风吹动胡须,陈隽摸了摸袖口上精致的绣纹,忽然开口:“我这半辈子都在为自己骄傲。”
陈韶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
他接着道:“只除了一件事。那就是娶了你母亲。”
“我也曾年轻过。鲜衣怒马,满怀壮志,肆意盎然。我这样优秀并且身世优良的人不需要为攀附牺牲自己的婚姻,可我终究任凭父母之命,为我定下当时户部尚书胡得庸的二女儿。”
他饮了一口酒:“我那时只觉得,事业是男人应追求的,除此以外,那些儿女情长都是无用。”
“我以为妻子就像他们所说的,用来管理后宅,用来生儿育女。所以你母亲,又不过分精明插手政事,又能尽到本分不惹麻烦,很得我母亲喜欢,这让我很满意。”
“但是后来我才慢慢发现,人们所称赞的那种标准的妻子对于丈夫其实是一种折磨,她眼睛里只有内宅,心里只有利益,想的全是算计。”
“我曾经试着纠正她,可是婆婆所喜爱那种妻子是可以乖乖听话的,好掌控的,绝不是手段精明的,更不是视野开阔的。”
“可她已经是我的妻子,我必须承担起责任,哪怕她做出了一些蠢事,比如撮合你和胡家的丫头,我也得替她打扫残局。这是身为丈夫的责任。”
“见到了沈家那丫头以后,我突然觉得她才是最适合做妻子的那种人,她有女子的细心,更有男子的阔朗。你小子比我有福,这样的女子,必须珍惜。”
陈韶看着他像是喝醉了,眼底也有迷惑之色,有福嘛?他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目光遥遥看向京城,他只怕自己的福气不够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