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倾的到来惊慌的飞走带起一阵阵灰尘,她打量着晏安以前居住的地方,竟有点同情。大殿空无一物,只有片片损坏的帷幔轻纱挂在墙上、柱子上。以前铺着白玉地板的地方被太监宫女们翘走了好多,地上还有重物移动的痕迹。
左边还有几顿浅灰色的灰尘木屑,应该是晏安烧的。
冷风吹起,一股陈年霉味跑进鼻腔,逼的晏倾顷刻打了几个喷嚏。她她以手掩鼻,用灯笼挑开丝丝缕缕的帷幔轻纱。
脚尖似乎碰到了东西,只听。
——哐当一声巨响。
晏倾脚步不稳的往前扑去撞到大殿正墙,手指勾到凉凉的红色丝绒帷幔。等到站好,灯笼里的蜡烛被摔出来,火苗舔上帷幔,橘色的火焰一下子就窜上来。
她手忙脚乱的把着火的布给撕掉踩灭,转身见帷幔遮挡下的灰色墙壁有着明显的一道道浅色痕迹,像是暗道。
这里怎么会有暗道?
晏倾试探的伸手去推,只听一阵轻微的吱吱声,一扇大约十几尺的石门往内移去。阴风袭来,露出往下延伸的一阶阶石梯,左边石墙上每隔几米就放着一个火把,幽幽的冷光照在晏倾脸上,在头顶的石块上投下诡异的黑影。
脚步一直往下,往下,往下。不知道绕了多少弯道,直到晏倾适应了下面阴冷的空气不再哆嗦,她才望见前面有一扇暗青色梨花铁门,这时,她才看清,就连脚下的石块都刻着梨花。
晏倾突然有些后悔。
……不该来的,就这个秘密随着他的死去消失不就好了!
不能看。
晏倾目光惶恐的将头抵在铁门上,袖口里的褐色药瓶冷的好像一块玄冰,好冷。她颓然转身,脚步踉跄的走回去。
她不能看,会后悔的。
……不。
晏倾咬牙,眼里闪着倔强的光。
她……绝不会后悔。
晏倾站住,茫然空洞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她深吸一口气快速的转身推开铁门,脚步迈进。她抬眼一看,惊讶的瞪大眼睛。
这是一间几百平米的房间,地上铺着光可见人的梨花玉地板,正中央放着一具两人份的水晶棺材,在四周长明灯的照耀着闪烁着五彩的光芒。她一步步的走进,看清水晶棺材里隐约透出的红色是两件大红色的喜服,正是那年他们成亲时穿的衣服。
她走进棺材,脚尖踢到一块柔软的东西。她吓的瞬间往后退,等了好久,什么也没有发生。
晏倾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发现那正是自己上午才见到的东西——梨安的黄金梨纹面具与红色长衫,梨安就是晏安?
骗人的吧。
晏倾无法相信,她茫然无措的环顾四周不知道这是不是一场梦。四面墙壁上刻着些花纹,走近时发现原来是晏安一笔一划刻的字与梨花。
【阿梨,即使是死亡,我也想与你共赴,不过,阿梨肯定不愿意的吧,我只好用喜服代替了,阿梨,穿上嫁衣的时候真的很美。】
【阿梨,遗嘱已写好,让别人坐在那个位子我不放心,所以,阿梨当皇帝吧,我还没有看过阿梨穿黄袍的样子呢,好可惜。】
他知道!
晏倾苦笑着捂住眼睛,他确实知道,就连□□都是他准备的。
【阿梨,一直好粗心,好粗心啊。】
【阿梨,会因为后悔而记得我吗,以后在那个位子上的时候会偶然想到我吗?】
阿梨,阿梨,阿梨,无数个黑色比划的阿梨这两个字变成晏安的模样在晏倾耳边喃喃低语着,‘阿梨,你会后悔吗?’‘阿梨,你会后悔吗?’
晏倾眼前出现了幻觉,那一道道深深的字痕猛地流下了血迹,一滴滴的砸在地板上,开出血花,花里长出了晏安的头。
【阿梨,你会为了失去我这个狗而后悔吗?】
才不会,她才不会……怎么可能……会后悔。
【阿梨,还是没有认出我啊,阿梨,你有认真看过我吗?】
当然有!她有认真的看着他啊,有仔细的想过他的喜好,可明明是你先背叛我的啊!
【阿梨,我死了,你会记得我吗?会的吧,因为我可是在阿梨生命中留下一道很深很深的伤口】
不会不舍,绝不会想起的,所以,所以……
晏倾心脏痛的麻木,她猛力推开大门。看见母后与士兵站在晏安左右,他笑容轻软的坐在红木硬椅上,左手端着一碗银耳粥。
晏倾这么大的动作,顿时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引过来。
她紧绷下颌,一步步走向目露期待的晏安面前。“皇兄,”她咽下喉咙的血腥味,冷笑着踹倒他,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的晏安。
“皇兄,莫不是忘了,本公主可最是睚眦必报。”
晏倾转身面对紧张的母亲,挥手命令,“来人捉住这个亵渎皇家血脉的罪人,三日之后,斩首示众!”
她一直背对着晏安,不去看,不去想。
好像这样,她就能将自己从看到那间暗道就来临的噩梦里脱离一般。
淡淡的叹息传来,那是晏安的。
阿梨,你会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