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连破大案?”张汤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朱贵看着穆枫,面有难色,小心翼翼地说道:“侯爷,我等都是从府军、衙门选调入宫,充任侍卫,原本染上的积习还没来得及改,以后还要请侯爷多加指点。”穆枫到这时才仔细打量了朱贵几眼,见他身形臃肿,五指粗短,言行举止之间看着就像一个常年伏案抄写书牍的书办,委实想不明白为什么将他选入宫中,不由得心生好奇,问道:“朱兄原来是在哪个衙门当差?充任何职?”
朱贵的脸上露出扭捏神情,说道:“穆侯爷可莫要笑话,在下原来是在库部当差,核算库部的往来账目。”他伸出手指,作势拨打算盘,笑道:“整日里做的就是算账。”穆枫听了觉得有些难以置信,问道:“你只会拨打算盘,核算账目,又如何会被选入宫中?”
朱贵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在下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库部当一个书办,每日拨打算盘,把天下各府、道、县呈送上来的漕粮、贩盐、官俸、军饷一一核算清楚,再把数字填写妥当。每次做完,在下就会觉得天下太平,心满意足。可是到了后来,呈送上来的账目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乱,任凭在下的算盘打得有多快,总是跟之不上。所以在下总是在琢磨,如何将算盘打得更快更准。”
“后来得到一位前辈指点,在下去库部的账房查找,无意间找到一本手册,藏于旧的账册下面,无人翻阅,早就积满灰尘。在下看那上面写着《神算指法》的字眼,以为书中所教必是如何拨打算盘,既称神算,想必很厉害,便照着练习。哪知道,就这么一日再、再日三,不知不觉居然练成了武功。”他越说神情越说沮丧,看起来对于自己学成武功而不能再当书办一事甚感懊恼。
穆枫听了却是暗暗心惊,只因他已经察觉,在这三个人当中,要属面前的这个朱贵武功最高。朱贵见穆枫沉吟不语,突然说道:“穆侯爷,在下虽然没有学会打算盘的高明手法,不过学会了武功之后,倒也悟到了一点打算盘的道理,您要不要听?”
穆枫说道:“朱兄不必客气,有话请讲。”朱贵又搓了搓手,似乎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沉吟片刻,说道:“您想呀,这算盘如何才能打得快呢?靠的就是每一粒算珠都是圆的,圆的方能一拨之下,转动如飞。若是粒粒算珠变成方的,可不就碍手碍脚,相互掣肘了嘛。在下有时候会想,其实做人也是一样的道理,总是要会变通才好。我核算账目的时候,若是字字较真,一个数字都不肯错过,可能就会逼死下面的某位县官大老爷,或者是管着千百号兵丁的游击将军,毕竟县官大老爷可能没有收齐皇粮,而游击将军可能私吞了兵丁的军饷。可我若是手指这么轻轻一拨,圆圆的算珠滚过来、滚过去,说不定就给人一条活路。所以说,这算盘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穆枫越听越是心中厌烦,脸上便表露了出来。朱贵看他神情不悦,倒也识相,赶忙收住了嘴,笑道:“在下对穆侯爷敬仰之至,第一次遇到,有些忘乎所以,穆侯爷莫怪。”穆枫淡然说道:“朱兄反正也不用再回库部核算账目,如今做了宫中侍卫,只需守得国主安危便是。”朱贵连连道是。
就在这时,外面传进来一阵喧闹声,听宫女、太监惊惶奔走,传进来低低的惊呼声。赵无忌面色一变,不待穆枫发话,先已奔了出去,转眼又奔了回来,却是惊得面如土灰,身子疎疎发抖,说不出话来。穆枫问道:“无忌,怎么回事?”
赵无忌强作镇定,说道:“刚才太监来报,三王爷入寝宫之后,为了替国主消解病业,甘愿服毒,已经死了。”穆枫恰好手里拿着个杯子,正要喝水,听到这一句话,手一抖,杯中的水全都洒在了身上,他却浑然未觉,两只眼睛愣愣地看着赵无忌。
过了片刻,穆枫突然骂了起来,“混账,这真是他娘的混账!”他一怒之下,手上用力,将那只杯子捏得粉碎。张汤斜着眼睛看着他,冷冷地说道:“穆侯爷,此地是皇宫禁地,您说话可要注意分寸。”
穆枫腾得站起身来,森然说道:“老子本就出身贫寒,想骂就骂,可顾不了什么狗屁的分寸。”他抬腿就往门外走去,才刚走出两步,身后寒光闪处,一柄长剑朝他的后心刺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