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意思已经这么明显了,二皇子还能做什么?”
“我以为这些年来,长公主姑姑早就把朝堂换过血。”
许久后,乔锦笙才蓦地笑起来。她捂着脸,跪在早已空无一人的大殿里,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先前的谈话声。
她笑了很久。
指尖在干净却残破的地面上滑动,九公主又抬起头,看着周围再熟悉不过的一切。她原本以为自己忘记了,曾经的冬天有多么冷,偌大的重华殿静悄悄的,偶尔有细碎的谈话声,具是说被指到她身边有多么痛苦。
彼时,她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痛苦。
“你是谁?”
“我?我……是乔锦笙。”
姐姐啊,乔锦笙慢慢的想。她收敛了表情,看着地面上映出的模糊倒映,突然有些奇怪当初姐姐看到的是什么样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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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宁三十年夏。
乔蔓原以为,自己怎么说都是有几分长袖善舞的,毕竟是母亲的女儿,能差到哪里去?再加上与京中贵女贵妇的多年来往,至少不会在与人相交上出岔子。
可真的接触起母亲每天要见的人,哪怕只是坐在长公主身侧一言不发,她都觉得头疼。有太多的事要去听,太多关系必须理清,而她却是在皇帝舅舅下旨的那天起,才真的进到朝中众人的视线里。
皇位可以是母亲的,但一定不会是她的。哪怕她也姓乔,说到底,却依旧是外族。
“所以,蔓儿要明白,”端阳长公主在看着来人退下后侧过头看向女儿,“蔓儿总有一天会站在本宫的位子上看着未来的女皇,就像本宫现在看着皇帝。”
“女皇?”乔蔓呼吸一滞,这是母亲第一次清晰的对她说出这两个字。端阳郡主心中惊疑不定,她以为,那个史无前例的开创者,会是母亲。
“不管是为了什么,蔓儿做的很好。”乔洛抬起手,细细看着自己保养良好的手指,眼底是说不出的情绪,“乔锦笙……那孩子,对你太上心了,这是好事吧。”她不太确定的说。
乔蔓的瞳孔一点点缩小,母亲的话,教别人听去,算不算大逆不道?
“……不过怎么能一样呢。”长公主犹自说着,“本宫的一切都是皇帝给的,可蔓儿啊,乔锦笙的命,是你的。”
“我不明白。”乔蔓咬着下唇,半晌也说不出后面的话来,只得化作一声叹息。
母亲的一切……是皇帝舅舅给的?
这本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啊,怎么听母亲说起来,变得那么……不自然。
辇下的路是往永宁宫的,比起先前暂居的地方,永宁宫更像是专门赐予端阳府般。对此乔蔓有些说不出的心情,再加上影影绰绰要给她公主封号的传言,更填几分别扭。
好在只是传言,哪怕听着堵心,也无法光明正大的去惩戒。但还是有法子的,放出点儿别的话,像是八公主六公主交好是不是意味了三皇子与二皇子间有联络。
没人会信,但只要压过先前的闲话,就足够。
此时宫中除了自请出家的八公主整日在小佛堂抄经书外,只剩下个九公主。乔蔓偶尔会觉得,生活还不如没进宫前呢,现在想见个人都那么难。
只是再往深想,还能见谁呢。表妹不喜欢阿婉,而阿婉每日照料家事也颇为劳累的样子,像是不太可能常入宫聊天了。剩下的往年女伴也各自成家,许久未有联系。
永宁宫里,乔蔓挑了昕雪苑,而乔锦笙名义上是住斜阳斋的。贴身侍奉两个主子的依旧是往日端阳府的下人,其余也俱是尽量寻年纪大些,快要出宫,心性安稳之人。说到底,郡主与公主纠缠不休,实在不太好听。
乔蔓看着天色已晚,却没用膳的心思。她先问了留在宫里的玉香几句话,得到“九公主今日与平时一般无二”的回答后,便不知接下来该怎样了。
或许……要早些休息吧。
乔蔓漫不经心的想。
“姐姐是睡下了?”斜阳斋里,乔锦笙阖上手中的书,不甘心的追问:“姐姐她有说起我吗?”
来传话的玉香道:“郡主回来时问奴婢,公主下午做了什么。”
“唔。”乔锦笙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是什么心情。
“只是,”玉香犹豫了下,见九公主饶有兴趣的示意自己继续,才道:“郡主看起来不太好,不是说身子,奴婢觉得,郡主看起来……很冷淡。”她想了许久,终于找到个比较像样的形容。
“冷淡?”乔锦笙眨巴了下眼睛,不明白。
“奴婢说不清,”玉香实在懊恼,片刻后才小心翼翼道,“公主不去昕雪苑么?”
“当然去了。”九公主弯了眉,看起来正是甜美无暇的模样,却无端的令人心惊。她的声音听起来更偏似甜腻的撒娇:“姐姐不开心,做妹妹的,自然要好好照顾姐姐呢。”
可在玉香耳里,只会让她想起千里之外的故乡。那里种着一种花,开起来美艳至极,而果实流出的汁液亦是芬芳的,让人一沾成隐。
此后,一旦没有那汁液,人便不再是人,而是变为魔鬼。
“玉香,”乔锦笙看着镜中的自己,此时玉乐也被唤进来,与玉香一起为她挽发,“待会儿去小厨房端点点心,算了,端两碗粥就好。”
“奴婢知道。”玉香答应下来。
“唔,要甜些的。”九公主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面前的锦盒,里面是数十颗浑圆的珍珠。她捏起一颗略带些金色的,吃吃的笑。
半柱香时间后乔锦笙端着托盘,在乔蔓房前幽幽问:“姐姐她……不会已经睡着了吧。”
玉梨:“……”
好在九公主也没想过别人会回答,她还是弯着眼,笑眯眯的模样,便道:“好啦,玉梨,推门。”
端阳郡主的贴身侍女依言做了,心里暗暗想,主子怕是真的在等九公主呢。
房中的布置俱是同端阳府一般无二的,不过是家具都换了更好的料子。乔锦笙看着屋里的一片黑暗,想想,到底是不敢托大。
要是把粥撒到姐姐房里,那可不好玩。
没等她踌躇出结果,眼前就疏忽的亮了。乔锦笙抬头,看到的是隐隐的纱帐,和后面点起的蜡烛。
还有,扶着蜡烛的那只手。
九公主蓦地放下心。她走过去,看到姐姐像是把蜡烛固定在烛台上了,然后单手抬起纱帐,问她:“锦笙,你知道这是第几支吗?”
“姐姐……”乔锦笙软着嗓音,她知道烛台是在床另一侧的墙壁上钉着的,别说被褥了,连纱帐都够不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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