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秀才张煦一目三行,很快就看完了整篇文章。
“粗鄙不文。”
张煦摇了摇头。
大明日报竟然会刊载这种浅显直白的文章,还堂而皇之的介绍如何种植番薯,这实在是不知所谓啊。
在张煦看来,文采裴然,玄而又玄,高深莫测,根植于圣人经典的那才能叫好文章。
“钱受之真是让人大失所望啊,真乃谄媚无耻之徒。”
张煦摇了摇头,表达了对钱谦益的不屑。
钱谦益作为一代文坛大家,儒学大家,圣人门徒,所主持编写的大明日报竟然是这种水准,这让张煦如何能不失望。
不说种植红薯这篇文章的内容,光说文采,那也是太过浅显,就算是只读过几天书的童生估计都能看懂。
这如何能彰显自己这些学子十年寒窗苦读的才学优势。
而且加了标点符号,让文章更加容易理解。那自己这些人花费数年时间辛苦学习断句岂不是在浪费时间?
这让张煦如何能接受。
在张煦的内心深处,此时有一种非常惶恐的感觉。
这种惶恐表现在外,那就是非常的愤怒。
“粗鄙,不知所谓。圣人告诫君子要远庖厨,钱受之竟然颂扬稼穑之事,我耻之与其为伍。而且这句读更是不知所谓,圣人之言包罗万象,如此岂不是囿于一家之言。”
从古到今,儒学之所以出现那么多学派。
就是因为大家对圣人之言断句不同,导致意思出现千差万别。
这如果使用了标点符号,那岂不是就是否定了其他人的解释方式?
这怎么能让人接受?
可是随即,张煦的脖子忽然犹如僵化了一般,忽然间就转不动了。
因为张煦忽然看到,在这篇文章的最后一行,有一行文字。
“上闻之。赞曰,空谈误国,实干兴邦。此当为文臣之表率。”
这几句就是朱辰特意让钱谦益加的。
其实就是借此给天下读书人一个信号,朱辰不喜欢玩嘴炮。
大明官场最大的弊端就是干实事的少,喷子太多。
这种风气肯定是要扭转的。
张煦此时满心只有尴尬。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皇帝的喜好,其实很大程度上就代表了时代的风向。
看完这段话,张煦此时满心只有彷徨和迷茫。
朱辰这一句话,可以说一杆子打翻了当前最流行的理学和心学,可以说几乎就是掘了儒家的根基。
因为儒学发展到现在,唯一还兴盛的就只有理学和心学。
这两门儒学的分支,其实说到底都是在玩嘴炮。
只不过理学是以儒家经典为根基,而心学是以个人的认知为出发点。
本质其实没什么不同,都是属于唯心主义的范畴。
实干,都不是这两门学问所擅长的。
朱辰提倡实干,那几乎就等于否定了理学和心学。
以前理学和心学曾经斗的你死我活,但是现在却都忽然面临着被抛弃的窘境。
此时不仅张煦在恐惧。
朝堂上的诸公也是一个个眉头紧皱。
在这一点上,朝堂上的诸公和那些大儒远比张煦理解的要更深刻。
此时朝堂诸公忽然达成了一个默契,那就是扳倒钱谦益,将朱辰引回正道。
在那些大儒的暗示下,京城中的年轻文人学子一时间炸了锅。
整个京城忽然是群情激奋。
钱谦益最近已经在京城置办了宅子,并且搬了进去。
可是今天,忽然有很多年轻文人士子全都集中在了钱谦益的家门口。
臭鸡蛋,烂菜叶几乎都将钱谦益家的大门给埋了。
钱谦益心里也是无比苦涩。
当时朱辰要他加上那句话的时候,钱谦益就意识到了自己肯定会有大麻烦。
可是钱谦益敢拒绝吗?
钱谦益知道,这骂名就是他在替朱辰在承担。
这些人不敢名目张大的骂皇帝,就只能将怒火全都撒在了他钱谦益的头上。
而且钱谦益知道,真正的大麻烦不在于门前的这些酸腐书生,而是在朝堂之上。
那才是真正会要命的地方。
如果钱谦益,或者说朱辰顶不住,罢官去职都是轻的。
第二天一大早,刚一上朝,钱谦益就遭受了围攻。
先是太仆寺署事御史梁梦环跳了出来。
“启奏皇上,礼部侍郎钱谦益亵渎圣人,臣请将其斩之,以正视听。”
此时梁梦环须发皆张,眼睛中都快喷出火来了。
现在整个朝堂上都知道,梁梦环要讨伐的其实是朱辰。
因为后面登载的那句话,就算不是朱辰的原话,肯定也是朱辰默许的。
不过谁也不敢因为这个对朱辰发难。
那就真的是自绝于朝堂了。
所以目标只能对准钱谦益,只要扳倒了钱谦益,那就代表着朱辰的失败。
没了代理人出面,朱辰只能偃旗息鼓,选择退缩。
“臣附议。”
“臣附议。”
梁梦环说完,除过朝堂的几个大佬自恃身份,还没正式表态。其他官员一个个全都跳了出来。
一副似乎不将钱谦益千刀万剐誓不罢休的架势。
此时钱谦益都已经吓的全身都在战栗。
钱谦益预料到自己会遭受弹劾,可是没想到要面对的却是满朝文武的攻扦。
自己这是犯了众怒?
这让钱谦益一时间忽然有些慌了。
想到当年的晁错,也不是在替汉文帝背黑锅。
但是晁错最终的下场。
如果朱辰顶不住压力,那钱谦益就是另一个晁错。
钱谦益只能将求助的目光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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