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采英心中好笑,但装作发怒道:“好你个军师,你竟有这等害人的法子?你老实招来,你用此法害过多少人了?”一边说笑,一边走到盘蜒身旁,盘蜒侧脸看了看他,旋即又凝视夜空。
东采英忽然感慨万千,说道:“军师,我东采英生平从不求仙拜佛,连蛇伯旧习也一直不屑一顾,但遇上你之后,我才知道天道茫茫,万事或许皆有定数。若不是你指点迷津,我早被众妖剿灭,更谈不上如今习得神功、封侯娶妻了。林儿一直管我叫恩公,然则在我心中,你才是真正的大恩人。”
盘蜒淡淡说道:“天下岂有不散的筵席?等这兵祸一过,便是你我分别之时。”
东采英当时心血来潮,欲拜盘蜒为军师,曾听他说起终将辞别之事,那会儿他一口答应下来,原以为不过是盘蜒谦逊之辞,想不到如今大事将成,富贵在手,盘蜒竟又提起此事,顷刻之间,东采英如遭雷击,脑中一片空白。
盘蜒道:“将军莫非不允么?”
东采英急道:“军师助我良多,我大恩未报,怎能答应?”
盘蜒道:“我接连泄露天机、预料大事,若长久如此逆天而为,只怕会招来灾祸。我最多再帮将军一回,此后便无法再顾及将军,留在此处,也只能吃干饭,不干活,当个吃闲饭的懒汉了。”
东采英愣了半晌,蓦然哈哈笑道:“军师啊军师,我不让你走,并非是贪图你那才干,而是打从心底里与你投缘,只要你留在军中,我管你一辈子不愁吃喝,花天酒地,你便是不再出半分力气,我也瞧着欢喜,更何况我一身富贵全是拜你所赐。”
盘蜒见他情真意切,所说确是肺腑之言,不禁稍觉感动,但他心意已决,说道:“如我所料不错,北妖兵祸,不久必退,此后便是多年的太平天下,偶尔有小打小闹,但也无关大局。我虽可占卜天象,终究怕天劫扰我,因而打算投奔万仙,寻求渡劫之法。”
东采英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军师志向远大,想要谋求成仙么?既然如此,我岂敢阻拦?将来军师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使唤我,哪怕我老的走不动路,一样听军师差遣,绝无还价。”
盘蜒道:“倒也不必将来叨扰于你,眼下便有一桩小事,还当请你去办。”
东采英当即说道:“军师尽管直说,我掏心掏肺,也要替你办成。”
盘蜒道:“此去与万鬼众妖决战,你可再立一大功,从此以后,必受天子器重,可谓言出必允。你当求天子驱逐当今俦国君主,扶陆扬明继任侯爵之位,从此你蛇伯与俦国结为姻亲同盟,彼此相助。”
东采英笑道:“军师,这本就是我答应陆家姐弟之事,哪能不办得妥当?这事太过容易,做不得数,我仍欠你恩情未报,你将来记得千万讨还。”
盘蜒忽然陷入沉默,久久不发一语。东采英悄悄一望,见盘蜒双目如蛇,抿嘴微笑,黑暗之中,似乎有一张黑色的幕布,将盘蜒遮住,让他被神秘莫测的阴影笼罩,令他笑容如同鬼蜮,东采英瞧得冷汗直冒,一时竟有些惶恐不安。
盘蜒说道:“不久之后,我会问你借两千骑兵,全听我差遣,这骑兵我今后会还你,一个都少不了,还望将军答应。”
东采英笑道:“自然答应,自然答应,不知军师要用这人马做什么?可是要劫富济贫?两千够用吗?如若不够,我麾下军马全听军师差遣。”
盘蜒道:“空闺幽冷,莫负佳人,今夜我所言已尽,就此告辞。”说罢拱一拱手,转身远去,披风飘扬,长袍如水,相貌英俊,举止潇洒,气度超然如仙,东采英愣愣张看,心中涌出无尽敬意。
谁知走了两步,盘蜒被长袍一绊,啊呀一声,骨碌碌滚了起来,竟从阶梯上滚落下去,身法之圆滑顺溜,直是罕见罕闻。
东采英哈哈大笑,想去上前搀扶,盘蜒自觉颜面无光,早就灰溜溜的跑远了。
次日依旧忙碌,到第三天早晨,大军召集完毕,物资齐整,养足精神,东采英当即下令启程,沿大道,穿原野,行向玄鼓城。
那玄鼓城地处平原山地交汇处,离北境诸国不远,易守难攻,土地肥沃,物产丰饶,百姓众多,民好农蚕,可屯兵百万,端的是兵家必争之地。东采英打算直入城池,与诸侯齐聚,共朝天子,立誓结盟,但盘蜒指着地图,说道:“将军可先前往此城西北的‘黄袍城’。必有所获。”
东采英问道:“这一来一去,最快又得两日,可别误了天子定下的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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