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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出唐寅假装生气,秋香谄媚地附和:「那是,少爷是何许人也,才气冲天,英明神武,风靡万千少女,令无数深闺怨妇神魂颠倒的天下第一美男子,是别人卖弄风骚来勾引少爷你,少爷绝不会做自贬身价的事。」
把从唐寅那学来的阿谀奉承之词全用上,悄悄放下手臂,小心翼翼起身。
「谁准妳起来的?」
唐寅拉下脸瞪着秋香。
「喔。」
秋香扁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又跪了回去,手再次高举。
「这是罚妳当着别人的面不给少爷面子。」
比这更大的事,唐寅也不曾责罚过秋香,玩笑成分居多。
「少爷自己说的,当了先生就要有先生的样子,徒弟被人轻薄了,当师傅怎能坐视不管。」
秋香不放弃据理力争。
「我承认有些冒失,以后会留意衣着,袁姑娘那边妳帮我多担待些。」
知错改过,唐寅自省地说。
「人都被少爷给吓跑了,我想担待也担待不了。」
秋香拐着弯埋怨唐寅不负责任。
「没想到她的脸皮那么薄。」
唐寅低估这年代的道德观。
「不走,难道留在咱们家,当一个不知羞耻的女子吗?」
秋香替袁绒蓉抱不平。
「害死人的礼教。」
唐寅感叹说。
儒家设下种种不合理的规范,拘束人的自由,对女人的要求更是严苛,而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那么逃脱。
「起来吧,袁姑娘那我自会去说,妳去做妳的事。」
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因为价值观的差异,唐寅不得不给个说法。
一得到宽恕,秋香马上原形毕露,一溜烟来到书桌旁,拿起一旁小几上的折扇,替唐寅搧风。
「不然少爷去低头认个错,袁姑娘宅心仁厚一定会原谅您的。」
用撒娇口吻,哄骗唐寅。
「唐伯虎顶天立地,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去跟一个娘们赔不是,没门。」
唐寅没那么容易上当。
「是啊,千错万错唐伯虎不会有错,要是有错,也是别人看错、听错、想错,那么好,我也想当唐伯虎。」
秋香歪着脖子,托着细嫩嫩的小香腮,无语问苍天地说。
「抱歉,唐伯虎我已经当走了,先抢先赢,下次请早。」
以逗弄秋香为乐,唐寅转身,捏了秋香小巧高挺的鼻子,意有所指地说,道出假冒他人身份的秘密。
秋香忍住气,暗暗地嘀咕:「唐伯虎简直就是无赖。」
「还有,我私下跟妳说的事,对妳说的话,别往外说。」
在桃花坞相处的两年间,唐寅对秋香不设防,说了不少未来的事,那些事和一些用词,添夏村地广人稀,秋香无处无人可说,江宁就不同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下了封口令。
「少爷教我伦语的时候,不是说君子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
秋香不解说。
「君子是少爷我的伪装,浪子才是我的真实面貌,而身为一个浪子有些见不得人的私隐是很正常的。」
拿走秋香手上的扇子,合上,在她头上敲了一个响。
「照我的话做,再啰唆我把妳送回桃花坞。」
下最后通牒,效果显著,秋香吓得噤声,活泼好动的年纪,来到热闹,目不暇给的大都城,体验过繁华滋味,很难再甘心于一成不变的乡下日子。
克制顶嘴的欲望,秋香顺从唐寅的意思,她发现主子近来动作频频,干涉袁绒蓉的事,看似见义勇为,其实不过是顺势而为。
撰写玉堂春时,唐寅便对她说过,将来要找个花魁来扮演苏三,从小旦起,一个一个找齐京剧需要的大小角色,也就是说,这个人可以是袁绒蓉,也可以是小金灵,甚至是江敏儿或是李莺。
在袁绒蓉出线前,秋香一直以为唐寅会选择,有江宁第一歌姬美称的李莺。
「万一袁姐姐就这么不来了,我们是不是要找其他人?」
唐寅筹谋将近两年的大计,秋香不希望主子的心血白费。
「小家气的人,见不了大场面,能当上花魁,不单是靠一副好皮相,妳太小看她。」
唐寅这话有凭有据,在桃花溪畔,一个险遭侵犯的女人,袁绒蓉恢复镇定的速度之快,令唐寅印象深刻。
判断正确无误,袁绒蓉之所以提前离去,并非全然是因为撞见不堪入目的事,她是未出嫁的女子,纵然错不在自己,也必须摆出一个姿态,守住名节,不愿受唐寅的轻慢对待。
这是个一推就散,却不得不端的架子,袁绒蓉相信唐寅一定能懂,会找出适合的法子化解尴尬,信任没来由地出现,彷佛一直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