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年那去,赵延年只会感动,而不是质疑他。
「言笑笑、言默默把赵公子迷得神魂颠倒,早忘了妾身。」
赵延年出了名的见异思迁,唐寅的话毫无说服力。
先入为主后,说再多也难以扭转,唐寅不想说,不能说,干脆沉默不语。
「公子不便说,妾身也不勉强,刚刚的许诺就当妾身没说过。」
好似没有她的礼让,唐寅便不能替小金灵拿下第一花魁的头衔。
江敏儿用挑衅眼神刺了唐寅一眼,起身,施了一礼,像是高傲的孔雀要回到王座去。
「且慢。」
唐寅叫住她。
「若是现在不便说,或是不宜在此地说,公子可以先答应,以后再告诉妾身。」
名声就是文人的命,唐寅放出大话,很多人等着看他实现,缔造辉煌的成绩,却有更多人等着看他失败后的笑话,这是窜升得太快、爬到太高必然的结果。
正因为如此,江敏儿无法理解,以爱惜羽毛自居的唐寅,为何会写出那封无比媚上的自白书,一旦传了出去,势必声败名裂,这几年经营的成果全会毁于一旦,康王能泄漏给她知情,便能告诉江宁有头有脸的人。
形同自污的愚行,唐寅为什么要做?
太多太多的谜题困惑江敏儿,才有了今晚与唐寅的一聚。
装傻在情理之中,江敏儿大可以说出见过唐寅所写的自白书,逼唐寅现出原形,但她不想这么做,真正的聪明人不会底牌出尽,而唐寅若是够聪明也该猜到,她握着一张王牌。
「江行首就那么肯定金大家威胁不了妳。」
江敏儿的态度并非是自恃甚高,而是预知到结局的笃定,散发出掌控一切的强大气场,笼罩整个船舱。
「妾身与金大家旗鼓相当,有公子襄助,金大家自然如虎添翼,妾身不敢托大,但不到最后,胜负仍是未定之天。」
说得含蓄,但唐寅听得出江敏儿言不由衷,去年江敏儿在赤金打造的花雨里登上王座,让其他的三位行首兼容失色。
「过谦了,有康王殿下的支持,无人能与江行首争艳。」
唐寅点出康王,只差没说出江敏儿是康王的女人。
「妾身只是偶尔到王府献艺,王爷也没到过夜心阁几次,花魁大比虽是一年一度的雅事,皇室参与仍有不妥,又何来支持之说。」
世人皆知慎宗宠爱李师师,却也不好左右花魁竞逐,试问,天子表态欣赏谁,有谁敢不让这个人当选吗?
每年花事不成文的规矩,没听说过谁打破过。
「那伯虎就不知江行首仗持着什么能稳操胜算了,金大家一定会技惊全场,满城轰动。」
没有人围操控,凭实力,唐寅有绝对的自信。
「一山还有一山高,强中自有强中手,妾身虽不才,但自问歌舞琴艺绝不输给任何人。」
江敏儿又称江三绝,压倒小金灵、袁绒蓉、李莺,靠得是花容月貌,自身精湛技艺,不掺水分。
「以前是,今晚以后便不是了。」
不是唐寅盲目相信京剧,而是这样的表演形式在大翎朝太新颖,思凡,受情念折磨,一心想寻求情郎欢好的色空小尼姑,一颦一笑搔在男人的痒处,是个正常人就会蠢蠢欲动,让天生媚骨的小金灵扮演,还不把台下男人的魂勾跑了。
交给女人评点,或许小金灵会得到伤风败俗的骂名,花魁大比可是由男人选定。
「妾身会拭目以待。」
江敏儿告辞了,但在离船前仍问:「为何唐公子会认定妾身背后站着王爷?」
变相地承认唐寅说的是事实。
「自古以来,能话事的一是权来,二是财,拳头大的说话才算数。」
言简意赅。
又说:「江行首连第一花魁都肯让出,也要知道的答案,却拖到今时今日才来问伯虎,无非是因为今晚才有办法公开访友,若不是成了哪位权重者的禁脔,唐寅早该收到江行首的帖子,而绒蓉说过,除了康王府,江行首从不外出赴江宁文武官员的饭局,高傲至此,夜心阁却没被任何人踩过场子,可想而知康王殿下对江行首的重视。」
细细说来,江敏儿点头默认,并不恼羞,更加坚信唐寅足智多谋。
「但该是金大家的,就是金大家的,只能让江行首屈居第二。」
唐寅卯上了,他可以输,但京剧不能输,寸土不让。
「在江宁没有人能违抗康王殿下。」
跟了康王以来,江敏儿头一次搬出亲王的名头压人,为了挫挫唐寅的锐气。
「民意如洪水,可疏不可阻。」
唐寅也是一说,江敏儿却是听出了较劲的意味,笑出一轮弯月。